萧立衡是在示威,在展示他在整个朝堂立无与伦比的势力和掌控力。
这些弹劾,不会都是捏造,其中必然有真实处,比如贺梓牵涉到唐王鲁王案,就是真的。一旦全部发动,不说把太女党全部拉下来,拉下一部分也是没问题的,而萧立衡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拿出来,想必调查这些需要时间,以及他们认为,今日大朝议,先把皇太女废了,之后想怎么搞这些人就怎么搞,会省力得多。
如今铁慈一脚踩扁铁凛,按捺下了铁氏皇族其余人的野心,接下来必然要纠集这些人全力清算萧氏,萧氏怎肯坐以待毙?自然也就把筹码砸了出来。
而容氏自然不能允许皇族轻松清算萧党,此时便会暂时和萧家联手,以免皇族逆袭,失去自己对朝政和内阁的控制权。
萧家丢了萧常和他的军队,也丢了永平水师,怎可善罢甘休,大朝议只是反击的第一步。
但萧家同样忌惮着铁慈,担心她和贺梓手上还有萧家的其他事。担心着和皇族两败俱伤后,容氏趁机抢好处。
此刻朝堂终成三角之势,相互制衡,谁也不能多走一步。
铁慈知道,三法司那里审萧家老宅溃堤杀人案和水师案还没结束,自己如今赢了,这些反扑的奏章,现在成了和自己谈判的筹码。
她抬头看看天色,道:“后宫为何冒黑烟。”
萧立衡面不改色地道:“瑞祥殿不知何故走水,为救火耽误了好些时辰。”
这么一说,铁慈就明白了这火因何而来,她点点头,道:“瑞祥殿走水,孤总是要先看看自己家的损失,朝会改日吧,诸臣工先回去休息。萧大学士,容大学士,太傅、顾尚书,张尚书……”她点了几位重臣,正好,太女党,萧氏,容氏都有,“便和孤一起回宫,看看瑞祥殿损失如何。”
她现在说话,无人敢于不听,都恭声应了。
戚凌离开时,特意从铁慈身边绕过去,对铁慈眨了眨眼。
铁慈:“……”
不是,我们不熟,你干嘛要对我卖萌。
一把年纪老爷们卖萌很可怕知道吗?
戚凌又对她一礼。
这倒是正常动作,铁慈还礼,笑道:“多谢戚都督相助,令郎之前在永平,于西戎事上有功,稍后孤会为他请功。”
戚凌低笑道:“多谢殿下,这是臣等分内之事,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嘛。”
他最后一句说得很轻,铁慈听得模糊,“……什么?”
戚凌已经神秘地笑着走开了。
铁慈:……我觉得好像哪里有问题?
人群散去,坐在人群之后一直眼巴巴望着的铁俨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然而随即又有点犹豫。
崽黑了点,也瘦了点,但看着和以往大不一样,多了几分让人不敢亲近的高华之气,他忽然觉得崽喊不出口,当着臣工的面,摆起父皇的架子似乎都有几分心虚。
铁慈却踮起脚,一眼看见了他,立即咧嘴笑了,招手道:“老爹!”
她没大没小,铁俨却立刻浑身轻松了,笑着大步过来,还准备端着父亲的架子端详一下,铁慈已经上前一步,抱起铁俨,道:“父皇!腰围清减了!想我想的吗!”
铁俨再也绷不住,拍拍她的肩,笑道:“崽,没个样子,诸卿都看着呢!”
“那就让他们嫉妒我们父女情深吧!”铁慈嘿嘿一笑,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父皇,给您的礼物。”
“回来就好了,带什么礼物呢。”铁俨接过盒子,半张脸力持严肃,半张脸控不住的眉开眼笑,想着女儿一路狂奔,重重闯关,这般紧张危急时刻还记着给自己带礼物,一时微微湿了眼眶,勉力控制住,捏紧了盒子。
其余大臣站在一边,表情各异,皇族父女感情好大家是知道的,但是后宫日常他们也见不着,还是第一次看见铁氏父女竟然是这般相处的,众人不免有些唏嘘,这般亲密无间,便是寻常百姓家都难见吧?没想到竟然在皇族见着了。
有人便想起铁俨懦弱却也会尽力为女儿抗争,铁慈行路艰难却也从不曾放弃。
因此他们一直在支撑彼此。
铁慈弹弹盒子,笑着催促父皇,“老爹,瞧一瞧嘛,我从我师父那里搜括来的好物哦,鹿茸天气海狗丸。”
“什么玩意……”铁俨随即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脸色微变,道,“你这缺德玩意!”
父女情深顿时不见了,皇帝横眉竖眼,怒瞪太女。
铁慈脸色不变,“老爹,你才四十出头,龙精虎猛的,趁早给我生个弟弟啊,我也好早点卸下担子。省得时不时就跳个人出来,嚷几句女子不堪承继皇位,够够的。”
“弟弟什么弟弟。现在便生个弟弟,能撑得起这皇储之位!你都走到如今了,还瞎想什么呢!”
“我还年轻呢,我坐十几年皇储位,帮他撑着便是。等他大了,我功成身退,不好吗?”
“胡言乱语,不许再说了!”铁俨将盒子往袖子里一塞,近乎粗暴地打断铁慈的话,“你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不许再胡思乱想!铁氏皇朝的继承人是你,永远只能是你。”
他忽然想到什么,试探地道:“好端端地怎么说这些?你以前不是一直很在意皇储之位吗?你不是说过太子若被废从无好下场,现在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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