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仙儿诧异地看见一名青年将领走上前来。
她不认识这个人,马车里偷看的丹霜却忽然下了帘子。
“王然!”
铁慈皱眉。
这位前未婚夫,被自己打断腿的前兵部尚书之子,竟然掌管皇城守卫。
这下有点麻烦。
王然按剑走过来,盯着兰仙儿,听她说了来意,道:“宫中有令,除非太后有令且慈仁宫派人来接,否则任何人不许入皇城。世子妃要给世子送药,交给本官,本官稍后令人送去便是。”
兰仙儿道:“世子用的药,如何能让外人经手?出了事谁承担的起?”
王然冷冷道:“本官又不认识你,谁知道你是不是假冒萧家下人,给世子送毒药?”
他一挥手,道:“瞧你眼神闪烁,当此时期,女子孤身送药也极为不妥,来人,搜查马车!”
……
前廷开万人大会,内宫里风平浪静。
瑞祥殿依旧大门紧闭。
里头却一片忙碌。
瑞祥殿的前殿和后殿之间的照壁被推翻,一群莺莺燕燕挽起袖子和裤腿,举着锄头,挥汗如雨地开挖地面。
那些往日里娇滴滴的姑娘们,很快就在顾小小和小虫子的指挥下,挖了一条横贯整个大殿的深深壕沟,然后砍掉园内的花树,砍断殿内的木器,搬出很多丝绸锦被,扔进壕沟,又搬来几个铁皮桶,哗啦啦往柴堆上浇,浓烈的火油气味弥散开来,姑娘们面无表情,纷纷点燃手中的火折子,往沟里一投。
火焰立即冲天而起,黑烟滚滚,小虫子嗅嗅味道,满意地道:“殿下师傅给的油就是好用。”
又问顾小小:“顾公子,这样做能行吗?烧宫是大罪,万一……”
顾小小站得远远的,面无表情地道:“如果能拖到太女回来,什么样的罪都不是罪;如果太女没能及时赶回,将来你多喝一口水都是罪。烧宫算什么,没命才是最要紧的。”
“我还没干过这么光宗耀祖的事,觉得有点抖。”小虫子颤抖着,往沟里又泼了一桶油。
大火熊熊,就在前后殿之间的壕沟里燃烧,但远看去,就像整个瑞祥殿被烧着了一样。
小虫子又自言自语地道:“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哎,拖一时是一时。”
然后他蹿上屋顶,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顿时,铜锣声,警哨声,脚步声,乱成一团。
宫内有司水局,专门负责走火处理,当即扛着唧筒来救火,结果大门进不去,小虫子把铁门闩焊死了,在门背后一脸惶急地说门被火烧坏了。
救火的人只好转战墙头,宫墙是很高的,而且无令不可攀登。事急从权,司水局监正命人去取梯子,结果说库里的梯子都被工部借走了,去问工部要,工部说是户部借的,户部主事们借梯子去查粮仓了,问户部怎么没梯子,粮仓自己就有梯子,为什么非要从宫中借梯子,但户部负责的是一位老眼昏花的吏员,还是个结巴,半天答不出一句话,眼看大火冲天,里头的人在惨叫,试图让侍卫上墙,结果上一个就跌下去一个,说好像有人掀他们脚底,但里头浓烟滚滚看不清,再说都在惨叫救命,谁还把救人的人掀下去,说了也没人信。
里头小虫子等人避在上风处,湿汗巾捂住口鼻,姑娘们负责杀鸡一般地惨叫,惨叫的内容已经变成了有人挟私报复,要毁掉太女和她的一切。
负责内宫守卫的白泽卫首领和司水局的人只好向前廷报信,请求毁墙。
皇太女的宫殿,內宫守卫无权破坏。
前廷,主持仪礼的李贵等待读完了起居注,正扬声道:“有请昭王世子……”
忽然他住口,注意到场上有些骚动。
有人抬头,有人挪动身体,有人低声说话,而空气中隐约有种焦糊味。
他抬头,正看见一道黑烟滚滚而上天际。
太后也看见了,霍然站起。
……
皇城门口,王然下令搜马车。
兰仙儿一急,却不敢拦,往日萧家出入皇城毫无阻碍,她也想不到今日竟然横生枝节。
马车里,铁慈平静地握紧了腰后的匕首。
这货这么狗,当初就该连第三条腿也打断,送到慈仁宫近身伺候,太后一定喜欢。
王然带着一队士兵走近来。
忽然马蹄急响,向城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