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猛然节奏一停,蝎子营令行禁止,全部停手,面不改色开始清点俘虏。
地上士兵一群一群地捆着,很多人带伤流血,形容凄惨,说起来都是大乾军队,是同袍,不住有人痛声哀求,大营里的普通士兵逞一腔血勇反攻,此刻逆转情势,看着便有些不忍,都犹豫地看着自己的将官,想要求情。
却见蝎子营的士兵大步过来,推开那些下不了手的普通士兵,踩着地上的残肢断臂,踩过大声呻吟的开平军,不听不闻,面色沉肃,三下五除二便将人狠狠捆了。
不管是不是同袍,立场不同便不必顾念。狄一苇当初选拔蝎子营就特地选择心地坚毅出手果敢的士兵,铁血训练之后更是狠辣决绝,蝎子营狂风般卷过,谁喊得大声就捆得更狠,渐渐无人敢骚动,营地里安静下来。
狄一苇又发出一声哨声。
片刻骚动之后,有数人策马而来,赤雪注意到那几位都是主营中将领,一个不少。
士兵们则徒步跟在将领们身后,向狄一苇方向奔来,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狄一苇一点也不飒爽地慢吞吞从石头上爬下来,冲上山坡的将领们激动地看着她,胸口起伏,眼睛发亮。
也有些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不大自然,偷偷地瞄狄一苇的脸,目光丝毫不敢触及脖子以下。
不管别人是激动还是害羞,是不安还是关切,狄一苇还是狄一苇,迎着迎上来的将士,咳嗽一声,慢吞吞问:“我的烟枪呢?”
众人一怔,随即哄堂大笑,有人笑道:“给那阉货撅折了,扔茅坑了!”
“黄明以为您不离手的烟枪,该得镶了多少宝贝,或者就是个金丝楠木的,谁知道拿到手二两烂木头,镶黄铜,气得他当场就撅折了。”
“指挥使您可别再问烟枪了,这玩意害您还不够吗?撅折了好,大家伙谁也不许给指挥使找第二只来!”
笑声里人人都分外快活,一开始总想起囚车里裸身示众的指挥使,因而有些不自在的将士们,因她那坦然如前的态度,也渐渐放松许多,加入了玩笑的队伍。
哄笑声里,狄一苇忽然转过头来,轻声对夏侯淳道:“很遗憾,你的主子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夏侯淳目光一闪,正要询问,远处却忽然传来大片马蹄声。
黄明萧常气急败坏地带着人奔来了。
夏侯淳目光一缩,很诧异这时刻黄明萧常竟然还不逃。
蝎子营反攻,大营转眼回归旧主,可以想见别的营一定也人心浮动,黄明萧常无法驾驭,永平军还是狄一苇的天下,他们不逃还自投罗网?
黄明萧常疾驰而来,身后跟着面色苍白的楼析,还有全身裹着黑袍的崔轼也在人群中。
赤雪一看见崔轼,便觉得心头一悸,那种不好的感觉又来了。
黄明萧常在辕门外二十丈外便不敢接近,眼看大营情势,两人脸色铁青。
狄一苇从后山逃走,两人原也不急,立即通知了谢副将,他本就离刘琛最近。
谢副将营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狄一苇跨进一步,就再也逃不了。
没想到,狄一苇竟然连谢副将都不信任。
萧常看着面色漠然,满身鲜血和烟火气息的蝎子营,那群杀神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脸上缓缓浮出孤注一掷的狠辣。
今日之局,你死我活。
他提一口气,对着对面道:“诸位,别忘了狄一苇通敌叛国罪名还在,更加抗旨不遵畏罪潜逃之大罪!这样一个无法无天无君父的囚犯,你们还一味跟从,是要彻底从逆反叛吗!”
“指挥使是被冤枉的!”
“便是她是冤枉的,那也得先上京自辩清白!陛下的旨意是让她去职上京待勘,她不去就是抗旨!你们袒护罪人,和朝廷和圣旨作对,想过后果吗?想过你们还留在盛都的家人吗!”
狄一苇忽然笑一声,道:“遵从旨意,去职上京,我从了;安抚军心,稳定大局,我也做了。然后,你们又是怎么对我的呢?”
她道:“我半生戎马,忠君死国,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这样的家国,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大臣,便是我今日再次抛下武器,自入囚车,你们一定会放过我们的家小吗?既担了这虚名,那还不如坐实了这因果,待我打到盛都,看看谁的家小死得更快!”
萧常:“狄一苇你疯了!”
狄一苇嘿嘿一笑,露出白牙尖尖,“承蒙夸奖。回头我会告诉陛下,狄一苇今日之叛,皆赖阁下等人逼迫之功。”
黄明尖声道:“狄一苇你一个女人你狂什么?病歪歪的,也不知道靠什么本事爬上了指挥使的位置,如今连这等话都敢说出来。也不想想你凭什么大放厥词,凭什么煽动将士陪你造反,凭你被所有人都看过的么!”
狄一苇微笑不改,“凭我现在还是指挥使而你永远是个没蛋的太监。死太监,你要觉得你会说话就多说一点,你每说一句,将来我就多割你一处,你自己记着。”
黄明尖声道:“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在此之前,你还是想想你自己葬在哪里吧。”狄一苇微笑。
黄明不说话了,片刻之后,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他道:“你可以不顾这十万士兵的生死和家小,但是你近在眼前的救命恩人,你也要不顾么?”
狄一苇眼眸一缩。
黄明萧常左右一让。
后头的军队也都分开,露出最里面被层层围住的,捆住的十几个女子。
蓬头垢面,五花大绑,破旧的棉袄里被勒破,绽出发黑的棉花。
看清了是谁后。狄一苇面沉如水,赤雪这样温和的人,都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声。
那竟然是老申媳妇等人,是那夜参与营救了狄一苇的村子里的女人们。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ida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