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大厅里,所有人都在做自己的事,专注、别无旁骛,没对穿行在走道间的布鲁茜几人投注半分注意力。夜翼觉得这间大厅里的人状态都非常诡异,像一架架精心润滑过的机器,冰冷而狂热,只看得见自己手头的实验。
布鲁茜没对研究员们的异常发表任何意见,她的目光完全被大厅另一头的透明房间吸引了。夜翼顺着望过去,立方体玻璃监牢里,关押着一个个肤色油绿、变形的肢体增生、皮肤像融化了一样耷拉垂下半截、丑陋而可怖的怪物。
夜翼一下就联想到传言中注射过‘奥克’血清的人的后续变化。
这就是研究员说的实验样本?如他所说,布鲁茜原来是实验项目负责人。那她在负责实验期间,是否也对无辜者施加过这些惨无人道的扭曲实验,是否对这项实验的残酷真相知情?
夜翼上前半步,目光往旁边一扫,看清了布鲁茜的表情。尽管她竭力保持面部平静,但那种带着深切的无力、难掩悲戚的眼神是做不了假的。他想着研究员话里透露出的布鲁茜离开实验室的信息,打消了某些从人性恶面出发的推测。
而在布鲁茜没注意到的角色信息栏里,从夜翼进入实验大厅开始,就一直紧张到抖动的【好人】绿标也随之渐渐恢复静止。
事实上,布鲁茜流露出的情绪并不是对无辜者的同情和对作恶者的愤怒,她连被改造的实验体都没看着,眼前只有厚到颜色都看不清的超级加倍马赛克,她单纯地为系统不设立游戏分级、直接一刀切的绿色健康机制感到为难而已。
研究员继续带着两人参观,越讲越兴奋,各种专业术语轮番上阵,听的布鲁茜一愣一愣,看又只看得到瓶瓶罐罐里的马赛克。夜翼倒是能听懂,在了解到这间实验室里进行过多么疯狂失去伦理的实验后,他内心的怒火越来越旺盛。
一个鸡同鸭讲,一个像在做外语听力,一个努力压制愤怒。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到研究员递给布鲁茜一份实验记录。
记录里的照片还是被系统打上了马赛克。然而仅仅是文字,仅仅是那些以绝对理智的笔触写下的对实验体进行的残忍试验,以冷漠旁观的口吻描述的实验体身上发生的难以想象的可怕变化,就足以令布鲁茜幻感嗅到这份实验记录中的浓郁血腥味。
她按下心悸,继续往后翻。
在项目书里记载的很清楚,这间实验室主要研究的实验有两个:一个是军事生物力量增强项目,研究方向是复刻七十年前出现过成功案例的“超级士兵”血清,布鲁茜之前便是这项实验的负责人;另一个则是强伽马辐射激活生物力量项目,除了第一个实验样本外,接下来的实验体都无法承受高剂量伽马辐射,于是研究员提出将两个项目融合,以劣化稀释的血清加低剂长效的伽马辐射组合进行实验。
而实验对象,由于过往的实验损耗了太多死刑犯,缺乏实验样本,实验室从一开始劫掠无人在意的流浪汉,到当街抓捕流浪小孩,到现在广泛随机抽取儿童。实验室实验目标的中心逐渐偏向儿童,因为他们在致使实验体基因突变崩溃的失败实验中发现,携带有一段特殊突变基因的实验体往往能存活并保持状态稳定,甚至觉醒某些能力。而在这之中,儿童能激活这段突变基因并存活的概率相较更高,所以他们毫无伦理道德地,将锋利的屠刀挥向儿童。
实验记录里夹着一沓照片,是从监控镜头中截取的被哄骗接种假疫苗的儿童的照片。布鲁茜看见了还没变异前的皮特罗,看见了曾见过一次的怀特的女儿。还有那些被研究员称为实验产出成果的几名小孩的资料。照片上的他们带着中毒后的绿色皮肤,眼神涣散无神,有人甚至还长出尖角或异变的肢体。记录中记载了他们各式各样的能力,像评估物件一样评估他们的价值,没有价值的,便上了解剖台。
记录中有一段潦草的手写记录:[拥有先天突变基因获得特异能力的人,称为变种人,他们也许拥有奇幻生物的外形,也许有着与我们相同的外表。变种人从人类中诞生,但他们与我们是不同的。变种人与人类之间的区别,正如智人与猿人的差异。高进化位的生命从不会调转方向等待被优胜劣汰淘汰的低进化位生命,他们会且定会侵占人类的生存空间,我已经看见了变种人与人类将来那场注定的战争。为了我们的种族,为了我们伟大的领袖,为了组织,我一定会找出他们基因异变的秘密,hailhydra!]
翻到最后一页,是布鲁茜自己的资料,如犯人一样的正、侧、背面照和变身后绿色大个的模糊照片。研究员的评估备注写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