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而现在,他们的利益和池翊音的利益是相同的。

“小楚,你确定池哥在广场吗?”

还没见过完整大阴村地形的红鸟一头雾水:“村子这么大,说不定池哥跑到别的地方了呢?”

楚越离只是轻笑了一声,并没有回答。

京茶翻了个白眼,抬手恶狠狠拧了红鸟腰间的软肉一下,疼得红鸟顿时“嗷!”的一声,没忍住喊出了声,连眼泪都出来了。

红鸟双眼含泪的向京茶看去,用眼神问:你打我干嘛?我说错什么了吗?

京茶:“…………”

在楚越离面前丢人,他弄死自己同伴的心都有了。

但京茶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毛,还是强忍着耐心给红鸟说明大阴村的情况。

尤其是他之前在和楚越离走遍其他时空时,所看到的那些场景。

那一段经历使得京茶对大阴村的地形熟念于心,他很清楚,大阴村根本就没有学者口中的所谓广场。

再加上他们一路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些本不应该出现在箱庭,而应该是在游戏场里的东西,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广场正是箱庭变动后的产物,而它的来源,很有可能就是红鸟之前感知到的游戏场。

——游戏场接管了箱庭,使得本来应该是新神试炼

场的箱庭,彻底失去了独立性,被系统和游戏场干扰。

京茶不相信池翊音感受不到,毕竟池翊音才是亲身经历,并且亲自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整个故事的人,他才是最应该清楚哪些东西会有,哪些东西来自于游戏场人。

这种情况下……

以京茶对于池翊音的了解,他绝对会直抵核心,深入探查到底发生了什么,并且试图扭转局势。

池翊音从不掩饰自己对于愚蠢的厌恶,他冷漠得像是根本就不曾生存在社会中一样。

但是同时,京茶也清晰的感受得到,池翊音对于世界,算不上冷漠。

或者说,那是掌控欲。

池翊音或许并不在乎世界,但如果谁想要从他手里抢走世界——比如现在箱庭发生的事情,那就足够激怒池翊音。

那是对于野兽领地的侵略。

胜负欲极强的池翊音,不会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

“广场既然是后面才出现的,而且神婆并不在自己家里……”

京茶皱眉:“有没有可能,秦大根本就是神婆杀的,反而把这件事嫁祸给我们?”

他顿时暴怒:“妈的!之前在其他时空就应该多杀神婆几次!”

刚准备夸赞自家同伴聪明的红鸟:“…………”

算了,这傻兔子,聪明不到三秒。

他叹了口气。

但握着京茶手臂的手从来没有松开。

两人都紧紧跟在楚越离身后,红鸟压制着京茶,不让厌恶楚越离的京茶做出出格的事。

京茶倒是想要堂堂正正靠着自己的力量去找池翊音,但红鸟却理智的知道,能被对变化最敏感的学者信任,就足以说明楚越离现在对于箱庭里新的变动,是最清楚的。

想要寻找池翊音,谁来都不如楚越离。

京茶咬牙切齿,红鸟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顺风车而已,你生气什么?”

“你看,这不就相当于我们利用楚越离,让他为我们打工了吗?这样一想,是不是就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京茶:“…………你说这话的时候,可以小点声。楚越离在回头看你。”

红鸟心中一悚,抬头看去时果然正对上了楚越离皱眉看过来的眼神。

他悻悻的笑着摸了摸鼻子,刚准备狡辩……啊不,解释,却看到楚越离的视线并没有落在他身上。

而是越过了他的肩膀,向他们身后看去。

红鸟心中疑惑,也跟着扭头向自己身后看去。

然后他就看到,那些原本被隔离在牌匾之外的石像鬼,都因为他们离开了神婆家周围的范围,而重新跟了上来。

并且不仅仅是石像鬼。

整个村子,都逐渐在被黑雾吞噬。

黑暗从远方侵袭,迅速笼罩了整个村子,一栋栋村屋都被吞没,像是怪物张开了血盆大口,将整个大阴村连同山林都一口吞没。

即便不远处有灯光,但也逐渐消失在了黑雾后面,被遮得严严实实,只剩下隐约的亮光。

以及惨叫。

似乎有村民们惊慌失措的喊叫声从远方响起,但仔细辨认的时候却又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声声“呼哧”、“呼哧”的声响。

好像是猛兽在捕猎时压低了前肢,发出的威慑声音。

令人毛骨悚然。

红鸟错愕,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毛一层层立了起来,让他僵硬得甚至死死抓着京茶松不开手。

这是……游戏场对于箱庭的全面入侵。

从进入游戏场到现在十二年,这还是红鸟第一次看到游戏场彻底撕破了平和的假象,露出内里侵略性十足的残酷一面。

系统从来都不想要玩家们快

乐的存活下去,能看到玩家们崩溃着痛苦死亡,是系统的趣味之一。

但即便如此,过去的系统行为,都被层层规则所束缚,不曾稍微背离两个对立阵营达成的协议。再危险的副本,也总有一线生机存在,让玩家们不至于全都陷入孤立无援的绝望中。

可这一次……

红鸟不知道,楚越离却看得清楚。

这一次,掌握了整个游戏场的,不是系统,更不是黎司君一方。

而是世界意识。

被池旒攻击之下重伤的世界意识,拼上了一切殊死一搏。

它主动撕掉了伪善的面具,不再上演什么为了全人类命运的伟大戏码,而是真真切切的让自己的私心占据制高点,将整个游戏场都当做了自己的养分,拼命的从玩家身上汲取力量,想要以此来补全被池旒伤到而失去的那一部分。

整个世界连同游戏场,在楚越离的视角中都被切割得破碎,每一条逐渐扩张的裂缝都清晰可见,世界的危机不曾脱离他的视野。

他看到,游戏场充斥着绝望的嚎叫声。

在新世界之外,没能在新世界开启的瞬间及时进入新世界的玩家们,都在游戏场和副本中惊恐的挣扎,嘶吼,质问游戏场和系统,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但是过往对于安乐的贪图,现在都成为了催命的刀。

他们不曾认真对待游戏场,不曾勇敢的为自己的生命负责,那游戏场,也就不曾认真将他们的生命看在眼里。

——那一声尊称的“幸存者”,只是对每一位玩家平等的祝愿。

却不意味着玩家真的会幸存到最后。

很多玩家直到游戏场彻底撕破脸的这一刻,才终于看清了游戏场冷酷残忍的内在,知道了有关于世界和游戏场的真相。

可是,不论他们想要做什么,都已经太晚了。

世界毁灭的齿轮已经启动,在缓缓运行,而游戏场将要倾倒的轰隆声震耳欲聋,一切都已经在快速滑向不可逆转的深渊。

曾经因为神明的怜悯而被定格的时间与死亡,在这一刻,终于重新轮转。

死亡再一次的找上了所有玩家。

被定格在现实中濒临死亡那一刻的恐惧,终于重新被他们记起。

一个个副本在破碎,天塌地陷。

身在其中的玩家就像是身处于漂泊的小舟,在怒吼着掀起风浪的大海上无望的航行,即便撑过了这一秒,也不知道下一秒自己的命还在不在。

他们太渺小了。

在来源于世界的力量面前,所有人都不过是蝼蚁,面临自己的死亡,连拼命争一争的机会都没有。

只能绝望的跟着风浪,祈祷下一秒不会一个大浪打过来,掀翻小舟。

游戏场在哭泣。

新世界之外的每一寸空间,上千万玩家,都在逐渐崩塌死亡。

那些玩家死亡后的灵魂与意识,在被世界意识疯狂吸纳,转化成为自己的力量。

池旒很清楚如果自己没能彻底杀死世界意识,就会激怒世界意识,让它疯狂,让它为了保命而不择手段,为此,很有可能会危及到游戏场内的每一个人。

但池旒不在乎。

“属于他们自己的命,他们自己都不曾为自己战斗,又怎么能期待着别人为他们自己的生命负责?”

打火机开关时的清脆声音响起。

一点亮光点燃,烟雾飘散。

池旒侧首点燃了唇间的香烟,然后慢慢仰起头,单手插兜,居高临下的看着整个游戏场的崩溃。

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但那双钢蓝色眼眸里,却只有一片冷漠,并不曾为此而受到任何影响。

无论是喜悦还是悲伤,哪怕是一丁点的

幸灾乐祸……全都没有。

就像是没有生命,没有情感,绝对理性的机器人。

她只是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记录,观察,分析。

然后根据自己的需要改写世界。

萧秉陵站在池旒身后,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