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面前的女生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没有一点的挽留,也没有一点眷恋,在他说出这样的话之后,这里东京的夜继续寂静了下来。

雪下得更大了,羽绒服都挡不住这样的冷,只是站了这么一小会儿,宫治感觉鼻腔口腔都要结冰,口袋里的金属链子却已经快被他的手捂热了。

没什么必要。

他这样想着,却还是遵循被那句话引出来的好奇绕过阻挡视线的花坛,特意放慢脚步走到声音传来的地方,想把人还在不在这件事交给天意。

而天意让他在路灯底下看见了结束了吵架,坐在花坛边缘的女生。

一开始他只能看见她被树丛遮挡着的半边身子。

他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她没穿羽绒服,只穿了一件羊绒大衣,于是第一刻想的是,难道东京人都不怕冷吗?

而后,他看见的是她披散在肩头,落到背上的,很顺滑,很浅的金色长发。

随着他的走近,对方也终于察觉到有人来,宫治能看见她的肩膀抖了一下,受惊一般地回眸,以一种警惕的、恐慌的眼神投向他,像是下一刻就会站起来跑走或者尖叫,而这警惕,在她看见他脸的时候松懈了大半。

他看见她呼出一口气,浅蓝色的眼睛漂移了一下,掩饰似的捂上下半张脸,借此吸了一下她泛红的鼻尖。

她好像要哭。

宫治凉凉地想着,却并没有一点安慰的心。

而在对方将要转过身,收回目光之前,他拿出口袋里已经完全被他的手捂热的金属链子,手心向上递给她。

于是,他可以看见对方面上勉强维持的那种平静僵住了一瞬,像是费尽心思维持的假面被这小小一条手链击碎似的。

他原以为她要崩溃,眼泪止不住那种,毕竟每个被甩的女的在他面前总会这样,露出那种千篇一律的表情然后以不同方式哭,期盼他能收回分手的话,这类。

但她没有。

大概是因为她的前男友不是他,于是她也不需要在这样冷的天流泪,任由热的眼泪流出眼眶后冷得像冰。

于是,她只是伸手接过他手心的手链,很薄的,涂着口红,在这样冷的天还能保持水润不起皮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她可能下意识想笑,礼貌的那种笑,可却不知怎么半路停住了,最终只抬眸看他,挤出一句谢谢。

音调很平稳,一点不颤抖。

路灯下,宫治这才难得迟钝地,从她周身混合着的气场中抽身,终于注意到对方比起一般东亚人来说过分棱角分明的轮廓。

以及她与东亚人截然不同的,立体的五官,他稍微有些迟钝的意识到,她是个混血。

而在他意识到这件事时,对方便已经低下头,捏着还带着热度的手链尝试为自己戴上。

可也许是她的手在寒风中呆了太久,也许是她精雕细琢的美甲太长,也许是因为什么她不愿承认的原因,总之,她试了几次都没戴上。

于是,宫治可以看见她将那条亮闪闪的手链收到了手心,攥在了手心,听见她在寒风中用力地吸气,意识到她已经到高压的边缘。

在他以为她要气急败坏地把这条手链又一次扔出去之前,她却呼出了一口气,摊开手掌,又一次尝试。

无聊。

没看到美女发火的宫治有点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嘴,而看她这一次又失败后,他却比她先烦起来了。

“我帮你?”

他问。

她抬眸,看向他,用那双似乎还带着一点雾气的蓝眼睛看他,却不是单纯的看他。

在几次对视后,宫治终于看懂她在泪水,愤怒,以及的确很美的脸的掩饰之下的目光的真相。

她在审视他。

在他也在审视她,以看热闹似的看她的难堪时,她也在审视他,审视他是否有让她纡尊降贵说一句多余话的资格。

而在审视之后,那双浅的只有一点蓝的眼睛眨了一下,宫治看见她很长的睫毛扇动了一下,听见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