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回想着自己在新手村里的超常发挥,又不禁得意了起来:“后来我套了他的话,摸到了他的寝室,找到了他在进入游戏前就谋杀室友伪造成跳楼的证据,在所有人面前揭发了他,还当场表演了读心术增强说服力,然后才让他翻车啦。”
齐先生微笑着看着她,问道:“所以你才养成了到处读心的习惯?”
小小的脸一下子吓白了,顿时缩头缩脑地不敢吱声。
齐先生温柔地说道:“我不是在责怪你,我想知道你对这个能力的看法。”
小小难堪地低下了头,这不是她想讨论的话题。
但是齐先生一直在等她开口,回想着这两天齐先生对她的关照,和刚才他主动坦诚的过去,她觉得他是可信的,也许,她应该把她一直在逃避面对的东西说出来。
小小抿了抿嘴唇,小声说道:“一开始,我很忐忑,总觉得偷看别人的内心世界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后来,慢慢的,我也不是那么愧疚了。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我已经做了太多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这个技能像是一种只有奖励没有惩罚的游戏,它在拯救我,鼓励我,我开始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我有这个能力,我为什么不用呢?我从来没用它去主动伤害过无辜的人,我凭什么不能用它呢?就算、就算我只是用它来满足我的好奇心,那又怎么样呢?”
说到最后的时候,为自己辩解的小小赌气地攥紧了拳头,眼眶却热了起来,她有点想哭。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血溅了她满脸,她的脑中一片空白,耳边却传来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有什么指引着、规诫着她的东西无声无息地崩塌了。她跪倒在血泊里,恍惚地心想着如果此刻她身在现实世界,接下来她会怎么做呢?她一定会报警自首,就算争取不到正当防卫,也要争取防卫过当给自己减刑,警察当然不会相信她是读心读到了对方的杀人预谋,她必须想办法为自己脱罪。
但是在这里,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她只要从这摊血泊里站起来,继续她的任务。她不会进监狱,她只会得到活下去的奖励。
“第一次在副本里亲手杀掉别人的时候,我哭到了半夜,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完了……就是那种,平静的人生突然崩溃了的感觉。原来我可以杀人?我竟然可以杀人!但现在的我,刚一离开副本就可以开开心心地去买甜品吃,因为我得到了任务奖励,可以有钱买一点平常不太舍得的东西了。吃着好吃的蛋糕的时候,我觉得杀人也不是那么讨厌了。”小小朝齐先生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反正都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比起杀人,读心也不算什么了吧?”
刚从新人学校毕业的那段时间,她特别想不通。踏破了文明社会的规则底线之后,对能力的迷茫,对未来的彷徨,让年纪尚轻的她感到痛苦。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朝不保夕的世界里苦苦挣扎到底有什么意义。
在这里,她没有了亲人,没有了朋友,更没有喜欢的人,她的人生就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年。为了这几年的苟且偷生,她还要不断地堕落下去,杀更多人,做更多违背本心的事,她到底为什么而活?
她开始学着不去思考这些。自省与思考带来的是无穷无尽的痛苦,她选择用本能活下去,就像所有麻木的人一样。
就在那时候,她看到《黄昏日报》上刊登了一则新闻。
有一位负责驾驶飞行器的原住民飞行员,在两年半前的黄昏战役中失去了妻子和孩子,之后他开始酗酒,过着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差点因为醉酒而被吊销驾驶资格 他曾经也有一次差点被吊销驾驶资格的记录,那是在十年前,他违规偷开了飞行器,载着他喜欢的女孩在夕阳下的黄昏海领空求婚。
那一次违规飞行的结局是他得到了一份高额罚单和一个未婚妻,在管事人员又好气又好笑的责骂中,这名浪漫到荒唐的飞行员拉着未婚妻大笑着奔向教堂,在教堂门口抓了一个路过的人充当了主婚人,整条街的人无论认不认识他们,都跑来为这对幸福的新人送上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