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开始撤换骨碟。
青花瓷盘相碰的脆响中,祁同伟听见高育良状似无意地提起:";下个月政法系统去中央党校进修的名额......";
他的话被突然爆发的笑声打断,角落里掷骰子的检察官们正为某个荤段子前仰后合,某个瞬间祁同伟在他们脸上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那个在缉毒队庆功宴上的年轻人。
";我去催下主食。";陈清泉借口离席时,西装后摆蹭到了墙角的青花梅瓶。
青花梅瓶在羊绒面料的摩擦下发出细微震颤,祁同伟的瞳孔随着釉面流动的幽蓝光泽收缩。
他注视着陈清泉弯腰扶正瓷器的背影,突然想起十五年前在岩台山破庙里叩拜的香灰——同样摇摇欲坠,同样沾着权力腐殖质的潮湿。
";同伟?";高育良指节叩击转盘的声音惊醒了他。这位汉大帮掌门人正用茶盖拨弄浮沫,镜片后的目光却穿透氤氲水汽,";太学的名额,我看你该...";
包厢门突然洞开。
穿藏蓝双排扣西装的颀长身影立在逆光里,银丝边眼镜映着水晶吊灯的碎芒。
祁同伟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自然认得这张在《汉东日报》头版出现过十七次的脸——常务副省长裴景铄,在他升副省长上出了不少力。
";实在抱歉,路上遇到信访办的同志多聊了两句。";裴景铄解开袖扣的动作像解开某种封印,腕间手表折射的冷光扫过众人凝固的表情。
他的道歉毫无温度,如同精密仪器校准时的提示音。
祁同伟的余光捕捉到高育良嘴角转瞬即逝的弧度。
原来方才茶杯与转盘的三次轻碰,是计算好的。
";景铄省长能来,山水庄园蓬荜生辉。";高育良起身相迎。
裴景铄的牛津皮鞋从容跨过满地狼藉,径直坐在空置的黄花梨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