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的猛的从地上爬起,头颅撞在青石柱上时,我听见了瓷器碎裂般的脆响。那是脑壳迸裂的声音,混着朱高煦案前茶盏跌地的瓷片,在堂内炸开一片死寂。
沈大人这是畏罪自尽啊!朱高燧第一个打破僵局,他拂袖扫向太子党席位,指尖直指陈秉直,三司会审尚未定罪,有人便用私刑逼供至此,诸位可要为本王这双眼睛做个见证?
传证人!朱高燧突然击掌,两名锦衣卫押着个灰袍老者上堂。那人跪地时露出半截漕运司腰牌。
陈秉直喉头滚动,却发不出半个字。张軏的绣春刀早压在他肩骨上,刀锋寒意渗进血肉。
我隔着屏风数他额角的汗珠,一滴、两滴……终于凝成珠串滚落青衫。
王珣!你...陈秉直话音戛然而止,被张軏的绣春刀压住肩骨。
我透过屏风缝隙看见太子党官员们如被困的雁群,羽翼渐次被剪。
谢晋从东侧席位起身,他腰间佩玉晃得人眼晕,沈淮临终供词白纸黑字,杨荣私通漕运掺沙霉粮,漕工暴动箭伤证人可还在堂上呢。
那灰袍老者颤巍巍跪着,胸前蜈蚣疤在烛火下泛着青紫。太子党都御史刘瑾拍案怒喝:你不过是个漕仓看门老卒,谁给你的胆子攀诬?
老奴这条命本就是漕运给的。老者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另一道疤,杨大人去年秋夜入漕仓,与沈曹督商议'以沙代粮'时,老奴正给漕船钉板——那夜暴雨,沈督爷靴底沾的黄河沙,还蹭在老奴袖口呢!
混账!刘瑾欲扑上前,却被两名锦衣卫架住双臂。张軏冷声道:三司会审,锦衣卫只听陛下旨意。
屏风后的茶盏被我捏得生疼。谢晋这蠢货总算没坏事,连漕工旧疤都伪造得如此逼真。我指尖在袖中掐出暗号,西侧席位传来瓷器轻叩三声——王珣该上场了。
下官倒查过漕运司库账。王珣突然高呼,从袖中抖出一沓泛黄册页,去年九月廿三。
杨荣支取五千两修缮河堤,至今未见工程验收!那笔银两的去向……他猛地将账册掷向太子党席位,诸位同僚不妨细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