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朗顿了一下,陆臻专注地看着他,等待着那个但是。
“可是,如果你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继续这样的生活,那么,你还会不会能接受这样的我呢?”
陆臻愣住,慢慢反应过来笑道:“是啊!”
“所以,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夏明朗翻着口袋拿出烟盒,打开看了一下,苦笑着捏成了一团。
“一般人是不是没我这问题?”陆臻问道。
“知道暗杀任务的三项原则吧?”夏明朗提醒他,刻意控制过的声音是平静的,与他的眼神一样的平和,静水流深。
“知道,三组以上的调查人员,三年以上的观察周期,三人以上的将军或者部长级签名。”
“你连这都不相信。”
陆臻沉默了很久,有些悲凉的说道:“是的,我刚刚发现,我连这个都不相信。”
“那你相信什么?”夏明朗温和的看着他。
“正义、公平、民主、慈善……”陆臻说到最后自己笑了起来:“我相信一些不会绝对存在的东西。”
“那你不应该留在这里。”
陆臻执拗的看着夏明朗,泪水在眼眶中凝聚,像水晶一样剔透分明,映出晚霞的余辉。
夏明朗终于心痛得再也受不了,转过身去看向天边的落日。
“你爱国吗?”陆臻问。
“当然。”夏明朗笑了:“说句不好听的,在这儿呆着的,都他妈是一群狂热的爱国主义卫士。你说得对,一般人没你这问题。我们想不到你的那些问题,不去想,那样的对错与我们无关。至少现在无关。我们这些人在干嘛?我们这么拼命为了啥?为国尽忠死而后已!所以但凡有那么一点儿疑虑的,他就没法撑下来。”
“我一直以为自己个爱国者……”
“你当然是!”夏明朗打断他。
“但我还是跟你们不一样。在你们看来国家是母亲,无论对错,你都要誓死与她共存亡;可是在我看来国家就像一个房子……”
“真的吗?”夏明朗忽然转身盯住他:“那给你换个好房子你会不会搬走?”
“不会!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我爱上了这房子里的人和家具。”
“那你跟我有什么分别?”
陆臻愣了好一会儿,终于笑了:“你把我搞乱了,其实这两天我想了很多事,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所以请不要打断我。”
“好的。”夏明朗按住他肩膀,很轻微的一点力量,只是在证明一种存在。
“嗯,那我开始了,最初的时候,我从概率的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我在想,我们接到的命令一定绝大部分是正确的,那么,我是不是就正义了呢?可是后来我发现我不能,因为生命是没有概率的,生命是一个全或无的状态,要么活着要么死去。于是,当我杀掉100个坏人之后,我是否就有资格去杀一个好人了呢?”
陆臻嘴角浮起一丝笑,几乎是有点顽皮的,他摇了摇头:“很显然,没这回事。所以这个逻辑不通,我还需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