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良心讲这炮火不算密,说实话演习时比这厉害多了,可要命的是陆臻现在不是一个人,他背上背一个,胳膊底下挟一个,身边还跟着两个一起逃命的。这让陆臻陡然觉得自己的体积大了十倍不止,好像四肢都离开了身体,遥远得根本不能调动,他有十个身体,全是活靶子。
陆臻拉着他们逃命,在金色与桔色炽热的炮火中,夏明朗手上那一线莹白的冷光有如清泉利剑。
他们一路退出城外七、八里地,轰轰的炮火终于被甩在了身后,夏明朗下令就地休整清点人数。人倒是没有少,一个不落全带出来了,但是方进管着的那个重伤员早就身体透支撑不住了,再这么一折腾,马上进气多出气少。
内脏衰竭,这简直是束手无策救不来的病,方进急得直跳脚,跟夏明朗耳语几句,又跑回医院里找东西。小医院里的那两个医生也跟着他们一起逃了过来,垂着手,眼神木然地摇了摇头。
“没救了!”
那孩子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细瘦,在模糊的神志中听到这样一句宣判,顿时泪流满面。
夏明朗跪下去把他抱进怀里:“你放心,是死是活我都带你走,我不会扔下你,我带你回家!”
陆臻只觉得眼眶一热,眼泪已经滚下去,他连忙回头把脸擦干净。
孩子们一个个相互搂抱着依偎在一起,有些倦极,已经迷糊地睡了过去。方进到底是方进,炮火纷飞中把车开了出来,就这么个小破车,那一路的坑坑洼洼居然没陷在里面也是个奇迹,重伤员被放进了后车座里,到底舒服些。
走夜路对于麒麟来说没什么,可是惊吓过度的少年们早已没有那个体力。夏明朗安抚他们先休息,所有的麒麟队员持枪警戒。直到午夜时分炮火和枪声才稀落了下来,大概这个城市已经被占领了。
第二天,路上的难民多出了一倍,而且仓皇奔逃,不再是前一天的麻木从容模样。好在距离国境只剩下了一天的路程,夏明朗下定决心就算是一个个背着走,也要在明天天亮之前踩上中国的国土。
离开绿水城没多远,战火又从另一个方向波及过来,不断有炮弹落在道路两旁,飞散的弹片和石头碎块砸进车里,那种浸透了血腥的火药味又开始弥散。军队里的防炮袭训练这时候派上了大用场,夏明朗指挥大家收藏起武器,绕过根据弹坑推测出的炮弹落点,竭尽全力地奔向中国边境。
交战就在身边发生着,只消一转头就能看到河对岸零零落落的地方同盟军士兵正在被政府军追杀。逃的人逃得不像个样子,追的也不像,好像双方都没受过什么正式的训练似的把战争打成一场围猎。许多士兵拼命地逃过河想要混到公路上来,但是大多都被后面的政府军架起机枪打死在没有遮拦的河水中,炮弹落到绿水河中间,飞溅而起的河水在阳光下泛出淡淡的粉色。
终于有一些士兵在混乱中逃过了河,河对岸的机枪拉高了弹道,弹雨呈扇形泼向公路上逃难的平民,有些人躲避不及当场被击中,扑地哀号。
陆臻震惊得呆住,牙咬得嘎嘎响,眼中冒出火星。
“你想干什么!”夏明朗敏感地拉住他。
“他们……”陆臻哑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