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馄炖摊论道

陶道士难得今日没有穿道袍,也没戴墨镜,也没拿竹竿,而是一副常见的邻家老头的模样,穿着一件体恤衫和大短裤,坐在馄炖摊翘首以待。远远地看见了阿秀背着个大书包走来,忙站起来冲她挥手,“来,来,来,这边请坐。”

阿秀看了看他的脸色,还有那被火燎到的长须,突然很想笑。

陶道士有点发窘,呵呵笑了两声,请阿秀坐下,“是小老儿我有眼不识金镶玉,得罪高人,还请姑娘宽宥。”

说完,还给阿秀斟茶,亲手端到了她的面前。

阿秀笑笑,接了茶,却没有喝,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她眼神清亮,却没有咄咄逼人的感觉。可陶道士却在她的注视下,觉得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有点无处遁形。

他习惯性的摸了摸胡须,思忖了一会,“小老儿今年五十七岁,那天姑娘帮我测的,竟然无一不准,心中非常敬佩。得遇高人,也是小老儿的福气,不知能否拜姑娘为师,若能学得一两分,也算是我的造化。”

阿秀盯着他看,突然想起来自己当年拜师的情景,也想起来师傅的那两句话,“你为何要学?我为何要教?”

这样的漂亮话,陶道士当然张口就来,阿秀摇摇头,起身就要走。

陶道士急了,“姑娘,我也是为生计所迫,我年纪已经大了,也不可能再有一份收入丰厚的工作,我儿子媳妇刚刚去世,只留下这个小孙子,我怎么也得把他抚养成人。若是能跟姑娘学到点真本事,而不是整日提心吊胆的耍嘴皮子,我也能直起腰来,好好教导他,教他成材。”

陶道士见阿秀又缓缓坐了下来,心中微安,“既然我想拜姑娘为师,今日就跟姑娘说些心里话。我幼时家道中落,被一位还俗的道士救了,这才在那个动荡的年代留了性命下来,深知生计艰难。我那师傅虽是捞偏门的,但待我即便是亲生儿子也不过如此了。我为他养老送终之后,便扮了火居道士,近年又因为眼睛生病,索性装了瞎子,在这十里八乡的,混了点小名气。可遇到姑娘,才知道这世间还有这样的真本领。我年纪比姑娘大的多,肯定是走在姑娘前面的,故而不敢说传承衣钵,但是如果能得姑娘传授一二,我就执弟子礼,只要姑娘说的,我一定身先士卒,绝不怠慢。”

阿秀看着他,“我师门早已不在世间行走,故而不图名声,不图财势。你即便要拜我为师,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没有大财可发,最多只有个温饱,只能积些功德。为你孙儿添福添寿。这世人所求的,我的师门几乎都给不了。而且我师门门规又多又严,其中最基本的一条,便是卦金逢十留一,那九分都得捐出去做善事,而且不能留名。你若真想入我师门,得通过三个考验。第一个考验,便是将家产的十分之九都捐了出去。积蓄都捐了,进项也薄了,跟你所求的,背道而驰,你还要拜师吗?”

陶道士一愣,许久不能言语。

阿秀见他面色凝重,也不打扰他,却喊小老板上了三碗馄炖。

待馄炖上了,她拿着汤勺慢慢悠悠地吹着热汤,又哄着陶道士的小孙子,教他吹热汤。

陶道士看在眼里,见这姑娘不慌不忙,心里知道这姑娘说的可能多数都是真话,不是吓唬他的,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么做不值当,他所要的名声财富权势,如果从这姑娘身上他都得不到,那他还要拜师做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一种直觉,一定得拜她为师,要是错过了,这一辈子就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