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愈普遍,而
写信的人愈少;并非商业上的要务,大家还是怕写信,宁可打电话。我想这因为
写信容易出丑,地位很高,讲话很体面的人往往笔动不来。可是,电话可以省掉
面目可憎者的拜访,文理不通者的写信,也算是个功德无量的发明。”
方鸿渐谈得高兴,又要劝唐小姐吃,自己反吃得很少。到吃完水果,才九点
钟,唐小姐要走,鸿渐不敢留她,算过账,分付跑堂打电话到汽车行放辆车来,
让唐小姐坐了回家。他告诉她自己答应苏小姐明天去望病,问她去不去。她说她
也许去,可是她不信苏小姐真害病。鸿渐道:“咱们的吃饭要不要告诉她?”
“为什么不告诉她?——不,不,我刚才发脾气,对她讲过今天什么地方都
不去的。好,随你斟酌罢。反正你要下银行办公室才去,我去得更迟一点。”
“我后天想到府上来拜访,不挡驾吗?”
“非常欢迎,就只舍间局促得秀,不比表姐家的大花园洋房。你不嫌简陋,
尽管来。”
鸿渐说:“老伯可以见见么?”
唐小姐笑道:“你除非有法律问题要请教他,并且他常在他那法律事务所里
,到老晚才回来。爸爸妈妈对我姐妹们绝对信任,从不干涉,不检定我拉的朋友。”
说着,汽车来了,鸿渐送她上车。在回家的洋车里,想今天真是意外的圆满
,可是唐且临了“我们的朋友”那一句,又使他作酸泼醋的理想里,隐隐有一大
群大男孩子围绕着唐小姐。
唐小姐回到家里,她父母都打趣她说:“交际明星回来了!”她回房间正换
衣服,女用人来说苏小姐来电话。唐小姐下去接,到半楼梯,念头一转,不下去
了,分付用人去回话道:“小姐不舒服,早睡了。”唐小姐气愤地想,这准是表
姐来查探自己是否在家。她太欺负人了!方鸿渐又不是她的,要她这样看管着?
表姐愈这样干预,自己偏让他亲近。自己决不会爱方鸿渐,爱是又曲折又伟大的
情感,决非那么轻易简单。假使这样就会爱上一个人,那么,爱情容易得使自己
不相信,容易得使自己不心服了。
明天下午,鸿渐买了些花和水果到苏家来。一见苏小姐,他先声夺人地嚷道
:“昨天是怎么一回事?你也病,她也病,这病是传染的?还是怕我请客菜里下
毒药?真气得我半死!我一个人去了,你们不来,我满不在乎。好了,好了,总
算认识了你们这两位大架子小姐,以后不敢碰钉了。”
苏小姐抱歉道:“我真病了,到下半天才好,不敢打电话给你,怕你怪我跟
你开玩笑,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我昨天通知晓芙的时候,并没有叫她不去
。让我现在打电话请她过来。这次都是我不好,下次我做主人。”便打电话问唐
小姐病好了没有,请她就来,说鸿渐也在这里。苏小姐打完电话,捧了鸿渐送的
花嗅着,叫用人去插在卧室中瓶里,回头问鸿渐道:“你在英国,认识有一位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