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你在炎炎烈日下跪在雪里为朕诵经祈福!”
炎炎烈日下的大雪饕餮本可以用灵力做到,可他偏不,他要让大萨满动用自己身上的神力在门前松林造一片令他满意的大雪。
这种改变天气之事更是逆天之举,这屋里的唯一一颗风铃是定会碎掉的,可若是碎了大萨满失去情感了那他在折磨大萨满时便会让大萨满少了一味悲伤,这怎么可以!
饕餮悄悄用灵力护住了最后一颗风铃,他要让大萨满知道经此一事风铃必碎可却又不知何时会碎,这样就又可以多一味忐忑。
护好风铃后,饕餮继续补充道。
“朕今日心情欠佳,为表诚意,大萨满是不是该亲自动手为朕造一处雪景?就选在门前松林吧……”
“……臣遵旨。”
于是,在南越立秋的那天,烈日灼灼,御花园里的牡丹开得正欢,深深浅浅的花瓣上还挂着花匠晌午时分刚浇过水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缀满珍珠;而在同一座皇宫的另一处僻静之地,忽降大雪,上方天色沉如铅灰,像是被劈了两半似的与御花园那处的深蓝色天空形成鲜明对比。鹅毛般的雪片正密密坠落,很快便覆盖了假山与荒径。松林也被厚厚的积雪压得弯折,偶尔传来枝干断裂的脆响。此时,在大萨满的一方天地内,天地间好似唯余一片苍茫。雪落无声,连时间在这一刻都被冻住,只余下这无尽的素白,无尽的苍白。
大萨满在门口铺设这场大雪的时候,不知为何从头到尾竟未有一次回头瞧一瞧屋顶中央挂着的那个仅此一颗的心形风铃,他只是在门前张开双手专注地造雪,好似身后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可以让他留恋之物,它和他,都是。
见着成片的大雪,饕餮倒是觉得此刻心情也跟着平静了许多,只留下一片空白。一时兴起,饕餮穿过白色松林来到寝宫门口,让老太监替他喊人搬来了一张椅榻和一件狐裘放在了大萨满寝殿门内,自己则是等人散去之后裹着狐裘坐在燃了暖炉的寝殿内望着门外衣衫单薄肚子站在雪里的大萨满命令道。
“既然大萨满拥有半神之躯还通晓天道,那就不妨跪在院中诵到朕满意为止……记住,雪不能停啊——”
大萨满低头看了眼盖住他脚踝的积雪,浅紫色薄纱下的肩线依旧笔直。
“是。”
大萨满跪了下去,饕餮随手抽了本大萨满房内摆放的经书就丢了过去。
“……”
大萨满将沾雪的书卷从地上捡起拿在手里后先顿了顿才继续翻开书卷的其中一页念了起来。
“不矜细行,终累大德;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大萨满才念了一句就被饕餮黑着脸打断。
“你念的是什么?”
大萨满将双手攥着的经书举过头顶,一边给饕餮展示经书的封皮,一边淡漠地开口回道。
“回陛下,是《尚书》……”
“……”
饕餮就算再没正八经儿地上过人类学堂,凭他在人间浪迹了千年的经历,这话说的是何意他也清楚得很。问题就在于像这种劝谏的肺腑之言若是放在平日也没什么问题,可放在今日,饕餮总有种被人骂了一句的错觉……当然,也有可能不是错觉。
“你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