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听了他们每个人的见解之后,还在本子上写了几笔。
“那下面我来说说我的看法……”
夏天说这话,其他人就打起精神来了。
作为原作者、编剧之一、导演,他的看法无疑是最重要的。
“阿荣对于程蝶衣的看法不错,很细腻的分析了他的心理……但是有一点我觉得忽略了……”
“人是复杂的,没有那种理想之中的好人。”
“程蝶衣并不是你心中的那么人畜无害,他的心理是残缺的,比如:他故意吸鸦片,引段小楼来帮自己;面对女粉丝的追逐作死,也是一副看戏的心理;还多次因为嫉妒拆台让菊仙脸上无光......”
“而段小楼也没有那么的不堪。故事里段小楼面对高压环境,把程蝶衣被同性猥亵的经历说出来了,程蝶衣一怒之下也把菊仙做过妓女的事情曝光,菊仙就这样被卷进漩涡。”
“此时段小楼就必须痛骂菊仙,要跟她离婚以示跟划清界限,为了把菊仙摘出去不受伤害.....”
夏天靠在椅背上,轻声道:“这个时候,男人痛骂女人,其实是为了保护女人。但女人要的不只是男人的保护,还有对爱情的忠贞,最后菊仙就只能以死相报了。”
“菊仙忠于爱情,最终选择死亡,其实也是虞姬在绝境中选择自刎殉情的一个投射。”
“所以这部作品里,菊仙成了真虞姬,而程蝶衣......一直只能在戏里做虞姬。”
见众人沉默思索,夏天继续道:“程蝶衣所希望于段小楼的是一种戏剧理想,而菊仙所希望于段小楼的却是一种生活理想。”
“而段小楼在生活中一步步失却了当年‘替师弟挨打’的义气和‘拍砖’的霸气,在对权势的臣服中苟活着……”
众人对角色的内核一顿讨论之后,累了,喝一会儿茶思考一下。
夏天则开始跟编剧芦苇讨论起剧情来了。
“在整个剧本中,段小楼和程蝶衣一共唱了六次戏。”
“可除了这最后一次,前五次,全都是在戏台上唱的。而且呢,我要一种效果,那就是他们只要一唱,就准出事儿!”
“换句话说,我不能让他们唱痛快过。这也是他们的命运映射……”
“程蝶衣和段小楼的这出人生大戏,总是被各种外力以及不可抗力阻断。”
芦苇是听得直点头,这种隐藏设定非常有感觉,有内涵。
但可把阿荣给惹火了:“天仔,你是真的真的残忍!”
一边巩利也对夏天翻白眼表示不满。就这么一瞬间,阿荣和巩利就觉得同仇敌忾,关系都亲近很多了!
夏天不理会他俩——你们懂什么?艺术就是要痛苦的!快乐使人肤浅,只有不同的痛苦才让人深思~
夏天对顾常卫道:“我不要那些伤痕电影,我既不打算批判什么,也不打算回忆什么。”
“那段历史洪流就像是无法避免的天灾,我要展示的是镜头下的人在天灾之中的种种表现,至于天灾是什么情况,不做讨论……”
夏天打算虚化这一部分内容,只展示人,而不展示自己的看法。
这倒不是偷奸耍滑或者怕了,而是夏天觉得无论是自己,还是其他的创作者和现在活着的人,都没有资格对那段时间进行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