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裹着寒气，往人领口钻，让人忍不住把棉袄襟子裹得更紧些。

山是青黑色的，层层叠叠围着村子，像圈结实的屏障，只有靠近村子的山脚，能看见几棵落光了叶的柿子树，枝桠上挂着几个皱巴巴的红柿子，在淡金的光里晃着。

村东头院子是陈红军家，土墙爬着几道浅裂纹，却用新和的黄泥补得平整，连墙角的杂草都拔得干净。

两扇柴门是陈红军和陈大牛打的，木料虽普通，却刨得光滑，门轴上抹了些油，推起来不怎么费劲。

门槛边摆着双半旧的布鞋，鞋帮洗得发白，鞋头缀着块青布补丁，是张小芳前几日刚补好的，鞋底还沾着点新鲜的黄土。

院子中央的磨盘擦得锃亮，磨盘边堆着半筐刚收的黄豆，豆粒圆滚滚的，在光里泛着浅黄的光。

靠北的屋檐下，并排摆着两个陶缸，一个盛着玉米，一个装着红薯，缸口盖着厚实的粗布，布角用石头压着，怕被风吹跑。

墙根下立着把锄头，锄刃磨得锋利，木柄上包着层包浆，是以前陈红军用了好几年的老伙计。

张小芳蹲在院子西南角，正用竹筛子筛着新收的谷子。

谷子粒从筛眼里漏下来，落在竹匾里，发出沙沙的轻响。

她身前的石台上，放着个粗瓷碗，碗里盛着温好的米汤，白汽在微凉的空气里慢慢飘散，沾湿了她额前的碎发。

风掠过院角的老枣树，光秃秃的枝桠晃了晃，带起几片叶子飘落在竹匾上。

张小芳抬手把叶子捡走，抬头望向西边的山坳，

那绺淡金已经漫过山顶，把半边天染成了浅红，光顺着院墙爬进来，漫过磨盘、陶缸，也漫过张小芳和小辰的衣角。

不多时，换班的陈大牛从院子外走进来。

“大牛，回来啦，吃饭吧。”张小芳一看儿子回来，当即露出笑容，招呼他往厨房走。

因为在蘑菇培育基地上工的原因，平时换班，都得另一班人吃好早饭，才会来换班。

所以，陈大牛吃早饭的时间，会比村里吃早饭时间晚半个小时左右。

“娘，六叔和我说了那姑娘的事，俺同意了。”

“然后，六叔说让俺后天成亲，他要帮俺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