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承珏轻轻看了一眼静立在不远处的赢溯,眸色中尽是复杂的情绪。他转过身,缓慢沿着榻边坐下,蠕动嘴唇,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被喉间的酸涩堵塞。
赢溯缓缓抬眼,涌动着复杂情绪的眼眸落在他身上,望着悄然攀上他鬓角的白丝,佝偻的脊背,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胸腔中涌动着难言的情绪。
看着赢承珏虚弱的模样,先涌入他心里的并非是纠缠多年的仇恨,而是他不由想起若是远在边关的祈安知晓他父皇这般模样,定会心急如焚。
虚虚靠在床榻间的赢承珏望着与他外貌七分肖像的赢溯,唇畔间浮现出笑意,颤颤巍巍地伸出稍显病态的手掌,缓慢召他上前。
瞧见赢承珏的动作,赢溯眼眸中凝着的墨色加重了几分,缓步走到他榻边,身子轻微一僵后,低垂下眉眼,与他保持着不远的距离,半跪在他榻边。
赢承珏缓慢将视线移到他身上,浑浊的眼中泛着轻柔的光芒,似是在透过他看着谁。
他膝下几位孩子,若单论样貌,衡儿继承了他母后灿若春华之貌,虽然眉眼间有他的影子,但更多是他母后的影子,而要论与他最为相似的还是眼前的赢溯。
幼时的赢溯,身形矮小,胆怯懦弱,遮掩了他眉眼中和赢承珏相似的地方。但当他长大,逐渐展露出锋芒后,原先被众人忽略的相貌也渐渐浮出。
赢承珏想起赢溯那自缢的母妃,浑浊的眼中也逐渐浮现出追忆。
他脑海中对于赢溯母妃的记忆并不多,但他知道那人出自他爱妻之宫。当年那件丑事发生,后宫之人皆说是赢溯母妃妄图攀高枝,借月儿的宠爱一跃枝头当主子。
但他心里其实都清楚,赢溯母妃的本意并不是如此。
月儿治下温和宽厚,而近身伺候她之人,皆是由他亲自过目,她宫中断不会出现背离主子之人。
赢承珏缓缓垂下眼眸,置于膝盖上的手缓缓收紧,在明黄色寝衣上留下道道痕迹,就如同他眼底泛起的层层波涛。
那年,他虽然身在前朝,但却心系叶翎月身上。他知晓她入宫后的酸涩和苦楚,也曾匿于暗处,看着她凭栏而坐,独望着高悬的明月,低眉垂泪。
他明明知道被困于深宫的苦楚,也知道这座吃人的深宫葬送了不少佳人身影,却还是卑劣的不想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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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帝王的强势,渐渐撕掉了他温润如玉的假象,他从来都不是谦谦君子,他骨子里也深埋着帝王的卑劣。
“咳咳……”
赢承珏胸腔间翻涌起一阵刺鼻的血腥味,身子痛苦地佝偻起撑着榻沿,另只手握成拳,抵在苍白的唇边,鲜艳的血色顺着骨节缓缓落下,砸在床沿上,绽放成最美艳的彼岸。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赢溯猛然抬头,深沉的眸色中泛着震惊。
瞧见赢溯震惊的神色,赢承珏唇畔缓缓浮现出温煦的笑意,放下抵在唇边的手,殷红的血液掺杂着黑色,显然是中了毒。
赢溯眸色狠狠一动,视线猛然转向一旁桌案上放着的药碗,眸中的墨色越发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