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掠过将军府的檐角,铁画银钩的"镇北王府"牌匾上凝着三尺冰棱。林战握着鎏金暖手炉站在回廊下,看着庭院里飘落的雪花在石板上积出薄霜,忽然想起三日前飞鹰传书里那句"议和已成"。

"世子,王爷已在议事厅等候。"亲卫统领赵虎的声音带着北境特有的粗粝,铁甲摩擦声惊飞了檐下的冰棱。

穿过三重垂花门时,林战注意到回廊立柱上新添的剑痕。那是父亲练枪时留下的,枪锋划过石柱如同切豆腐般利落。他伸手抚过那道裂痕,突然被掌心传来的刺痛激得缩手——不知何时,暖手炉的鎏金纹路竟在掌心烙下道道血痕。

"战儿。"镇北王林震山的声音比北风更冷,玄铁甲胄在议事厅的烛火下泛着幽光。他面前的沙盘插满猩红小旗,狼山隘口的模型被削去半座山峰。

林战正要行礼,忽见父亲腰间玉带暗扣松动。那是母亲临终前亲手所制的麒麟扣,十八年来从未出过差错。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那枚九黎血玉,温润的触感突然变得灼热。

"三皇子代天巡狩,明日便到雪狼城。"林震山的手指划过沙盘上蜿蜒的黑水河,"议和使团里混着七位天机阁高手,礼单上的百年雪参藏着七星海棠。"

烛火爆出个灯花,林战看见父亲鬓角的白霜在火光中闪烁。他突然想起半月前那场遭遇战,蛮族狼骑的弯刀明明已经劈到面门,却诡异地转向砍断旗杆。现在想来,那刀锋偏转的角度,分明是...

"报——!"斥候裹着风雪撞开厅门,"蛮族使节提前入城,正在朱雀大街纵马伤人!"

林震山按在沙盘上的手掌青筋暴起,玄铁护腕竟将檀木桌角捏得粉碎。林战却注意到父亲左手小指微微抽搐——这是林家枪法的破绽,唯有血脉至亲方知。

当夜庆功宴上,林战看着姜婉儿捧着鎏金酒壶走来时,突然明白掌心伤痕从何而来。这位与他定亲三年的尚书千金,此刻眼中流转的竟是塞外狼烟般的狠厉。

"战哥哥,饮了这盏合卺酒。"姜婉儿的指尖拂过酒盏边沿,鎏金指甲在烛火下泛着幽蓝。林战嗅到熟悉的龙涎香里混着七星海棠的甜腻——正是母亲当年寒毒发作时的味道。

酒液入喉的刹那,林战看见三皇子玄色蟒袍上的金线暗纹突然扭曲成锁链形状。腰间九黎血玉发出嗡鸣,宴厅四角的青铜烛台竟同时爆出青焰。他踉跄后退时撞翻案几,琉璃盏碎裂声里,姜婉儿袖中寒芒已抵住他咽喉。

"为什么?"林战咳出黑血,看着眼前这个曾与他策马踏雪的少女。记忆突然闪回三年前上元夜,姜婉儿放飞的孔明灯上,隐约可见的狼头图腾。

姜婉儿的匕首刺入他肋下三寸,正是林家枪法的命门所在。林战听到自己肋骨碎裂的脆响,混杂着三皇子阴冷的笑声:"镇北王府的赤焰骑,该换主人了。"

风雪突然狂暴,将军府外传来震天喊杀声。林战挣扎着撞开偏门,却见黑水河畔的火光染红半边夜空。父亲的白虎吞日铠在蛮族重骑中左冲右突,枪尖挑起的血浪在月光下凝成冰晶。

"父王!"林战嘶吼着扑向战场,寒毒却让双腿如灌铅般沉重。他看到蛮族萨满摇动骨铃,河面冰层突然炸裂,父亲连人带马坠入冰窟的瞬间,手中银枪仍在空中划出半轮残月。

冰水漫过口鼻时,林战攥紧九黎血玉。河底突然亮起诡异图腾,数百具身披前朝铠甲的尸骸从淤泥中站起,朝着他额心血玉跪拜。母亲临终时的呢喃在耳边炸响:"战儿,待你见到冰湖底的...咳...九黎..."

寒鸦掠过将军府的檐角,铁画银钩的"镇北王府"牌匾上凝着三尺冰棱。林战握着鎏金暖手炉站在回廊下,看着庭院里飘落的雪花在石板上积出薄霜,忽然想起三日前飞鹰传书里那句"议和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