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镯碎成的星砂悬浮在半空,映出陆昭眉间朱砂痣渗出的血珠。八百年前那个雪夜在记忆里清晰起来——药王谷主捏着她的命牌说"沈墨的轮回契在你心口",于是她夺过淬毒匕首,在沈墨赶来前刺穿了自己的心脉。
"原来你早就知道......"药王谷主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倒塌的青铜树残骸中升起萤火,那些被沈墨超度的亡魂竟开始反向缠绕他的身躯,"不可能!往生阵应该......"
"应该将因果转嫁给守阵人?"陆昭踏着星砂走向冰棺,脚下绽放出殷红的血莲,"可惜这阵法从一开始,就是双向的囚笼。"她指尖抚过沈墨冰凉的唇,八百年前他抱着自己逐渐冰冷的身体时,也曾这样颤抖着触碰她的脸颊。
药王谷主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亡魂化作的锁链正在吞噬他的修为。陆昭却望着冰棺底部那些刻痕轻笑:"您当真以为,九百世轮回只是沈墨一厢情愿?"她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是九百道叠加的疤痕,每道伤痕都泛着星砂的银光。
青铜树的残骸突然开始重组。十万盏破碎的灯笼聚成巨大的茧,将沈墨的冰棺包裹其中。陆昭的乌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那些被药王谷主窃取的悲念正在通过亡魂锁链反哺回阵法。
"你疯了!"药王谷主的脸皮开始脱落,露出底下腐烂的骨肉,"这样下去你的魂魄会......"
"会与十万亡魂同坠无间?"陆昭的瞳孔变成琥珀色,那是星砂之力燃烧到极致的征兆,"可您似乎忘了,我本就是药人。"她腕间浮现青紫脉络,正是当年被炼成活丹时留下的烙印。
冰棺突然发出脆响。沈墨心口处的星砂开始流转,那些消散的魂魄从四面八方聚拢。陆昭看到他睫毛上的冰霜融化,却不敢伸手去接那滴将落未落的水珠——她的指尖已经透明得能看见底下的白骨。
药王谷主突然暴起,腐烂的手掌抓向陆昭后心。千钧一发之际,冰棺中伸出苍白的手,稳稳擒住了他的腕骨。
"别碰她。"
沈墨的声音沙哑得可怕,眼底却流转着九百世积攒的星芒。陆昭怔怔地望着这个本该沉睡百年才能苏醒的人,突然发现他眉间朱砂痣变成了锁链形状——那是他替她承受的十万冤魂印记。
药王谷主的身躯开始崩解。那些被他吞噬的亡魂正从七窍涌出,带着黑血与腐肉。沈墨却只是轻轻抬手,青铜树残骸便化作利刃将他钉在潭底:"当年你在我灵台种下傀儡丝,可曾想过它们会反噬?"
陆昭突然闷哼一声跌坐在地。她的胸口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线,正是药王谷主控制历代药人的傀儡丝。沈墨将她拥入怀中时,那些金线正顺着血管爬向心脉。
"忍一忍。"沈墨咬破指尖,星砂混着鲜血滴在她心口。陆昭看到八百年前的场景在眼前重演,只不过这次是沈墨握着匕首刺向自己,而她拼命抢夺利刃划破了他的手掌。
傀儡丝在星砂中燃烧殆尽时,药王谷主发出了最后的哀嚎。他的身躯化作血水渗入潭底,却在彻底消散前露出诡异的笑容:"你以为这就结束了?看看她的手腕......"
陆昭低头时呼吸骤停。那些本该消失的锁链印记,此刻正在皮肤下蠕动成新的符咒。沈墨突然剧烈咳嗽,唇角溢出的血珠里浮动着星砂——往生阵的反噬开始了。
青铜树的萤火突然开始攻击冰棺结界。十万亡魂的怨气得不到超度,正在阵法中横冲直撞。陆昭想要起身结印,却被沈墨按住了颤抖的手。
"这次听我的。"他摘下陆昭发间的桃木簪,那是他们初遇那年他亲手雕的。簪子刺入心口的瞬间,十万盏往生灯同时亮起,却不是温暖的橙黄,而是血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