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临安县衙的青灰照壁染成暗红色。沈墨蹲在停尸房角落,用细毛刷轻轻扫去死者指甲缝里的淤泥。腐臭味混着艾草烟气在屋内盘旋,几只绿头苍蝇撞在窗棂上嗡嗡作响。
"沈仵作,这都两个时辰了。"衙役王五捏着鼻子靠在门框上,"就是个溺死的乞丐,至于这般仔细?"
沈墨没抬头,镊子尖挑起一片泛着青光的碎屑。这碎片薄如蝉翼,对着暮色竟折射出七彩虹光。他心头突地一跳——三日前城南绸缎庄掌柜暴毙,指甲里也藏着这般碎屑。
"劳烦王哥掌灯。"沈墨将碎屑收入油纸包,"烦请禀告林大人,死者并非溺亡。"
烛火摇曳间,尸体后背浮现淡金色纹路,细看竟是无数交错的剑痕。沈墨指尖刚触到皮肤,一股寒意顺着经络直窜天灵盖。他踉跄后退,袖中那枚祖传玉佩突然发烫,恍惚间似有剑鸣在耳畔铮然作响。
子夜时分,沈墨提着灯笼往义庄走。青石巷的老槐树在风里沙沙作响,树影婆娑如鬼手乱舞。他摸了摸怀中油纸包,那些碎屑正在微微震颤,仿佛要与什么共鸣。
"小郎君留步。"
沈墨猛然转身。古槐树干上凭空多出一道剑痕,月光顺着裂痕流淌,竟在地上投出北斗七星的图案。怀中玉佩腾空而起,青光暴涨中走出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衣袂无风自动,周身剑气缭绕。
"想不到老朽沉睡百年,竟能遇见先天剑骨。"老者虚影抚须而笑,"你今日所验之尸,中的是青冥剑宗的截脉手法。"
沈墨后背抵住冰凉的砖墙。三丈外的义庄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隐约可见数道黑影檐角腾挪。老者并指如剑点向他眉心:"闭目观想,气沉丹田。今夜且看何为御剑之术!"
玉佩应声碎裂,万千星光汇入沈墨识海。尸山血海的幻象中,他看到九嶷山巅剑气冲霄,看到自己襁褓时被弃于古槐之下,看到那些青玉碎屑拼凑成半块"青冥令"。
"二十年前剑宗覆灭,如今妖魔借人身还魂。"老者的声音渐如金铁交鸣,"接吾太虚剑典,这乱世该由你执剑——"
剑鸣声划破夜空。义庄方向传来凄厉嘶吼,沈墨下意识并指成诀,一道青光自指尖迸射而出。檐上黑影应声坠落,竟是个双目赤红的衙役,手中钢刀已生满绿锈。
沈墨的手指还悬在半空,那道青色剑气却在穿透妖魔咽喉后骤然消散。他踉跄着扶住墙根,五脏六腑仿佛被烈火炙烤。檐角又落下三道黑影,腐烂的官靴踏碎青砖,月光照亮他们脖颈处蠕动的鳞片。
"气走任脉,剑指天权!"老者虚影在识海中暴喝。
沈墨咬破舌尖强迫清醒,按着幻境中见过的运功路线催动内息。丹田处突然涌出寒流,顺着脊椎直冲天灵。檐下积水无风自动,竟凝成七枚冰棱悬在身侧。
"去!"
冰棱破空之声宛若裂帛。当先的妖魔傀儡被贯穿眉心,伤口却不见鲜血,只有黑雾嘶嘶蒸腾。另外两个怪物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眼眶里钻出章鱼般的触须。
沈墨抓起验尸用的柳叶刀疾退,后背撞开义庄木门。腐尸的恶臭扑面而来,三十七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在月光下微微隆起。他忽然注意到东南角的停尸台——白日里验过的绸缎庄掌柜,此刻正在白布下剧烈抽搐。
"小心地煞阵!"剑灵突然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