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二姑娘还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子。
青黛打个机灵,忙捡着别的话道:“咱们果真去骂那富慧娘不成?”
富二姑娘回过神,放下手腕子,一笑道:“当然啊,不骂怎么成呢?不过咱们不去,让大姐去,她性子急。打头阵的好。”
青黛一脸不解,道:“可是,不是说要对她好吗?骂了她,她可还听咱们的话?”
富二姑娘一手黑子一手白子,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骂了她,才会更听话啊。”
青黛更加不解了。
“你说让她托大爷的情进了门好呢,还是托我这个姐姐的情进门好?”富二姑娘今天兴致不错,放下棋子,继续提点青黛。
青黛似解非解,歪着头道:“小姐是说,这一闹,那丫头的名声算是臭了,到时候咱们再示好,收她进门,算是给她的归宿。”
富二姑娘抿嘴一笑,道:“对呀,这样不更好。”说着叹了口气,道,“比如咱们家的丁姨娘,人家可不是托我的情进门的,所以呀,才比你在我跟前气势些。”
青黛便哼了声。缴着帕子道:“谁不知道他们一家子,在张妈妈身上砸了多少血本,才哄得太太高兴……”
富二姑娘摆摆手,道:“也实在是没人了,我虽然知道她不合适,但也好过没有,罢了,前事不提,咱们看后头吧。”
说着又是一笑,“我倒是有些等不及了,让我这个妹妹快些进门。我记得当初,原本就是我这个妹妹将丁姨娘挤到一边去了,她们两个,说起来还是缘分不浅。”
青黛听了也笑了,忽觉门外站着人,青黛便不悦的问了句。
一个小丫头便哆哆嗦嗦的进来了,捧着茶盅。
“夫人的药好了。”她低着头看也不敢看屋内的二人。
“放下,出去吧。”青黛瞪了她一眼,见是一个三等丫头,也不在意说道。
那小丫头便忙低着头退下了,小心翼翼的出了院门口,四下看看没人,撒脚就向春来院跑去。
距离遇到金彩芝已经过去五六天了,秋叶红的日子没什么变化,她几乎都要怀疑自己那天只是做了一梦。
不管怎么说,两千文诊费是到手了,他们眼下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顾妈妈,我脸上长花了?”秋叶红转过身,看着又望着自己发呆的顾妈妈,笑道。
顾妈妈回过神,笑了笑,又叹了口气。
“我是不是跟我娘长的很像?”秋叶红笑道,一面站起身,顺手将压在药箱下的一张纸攥在手心里。
顾妈目光又落在秋叶红脸上,认真的仔细的小心的看啊看。
“像…真有几分像…”顾妈妈有些失神的喃喃道,“竟有这样的缘分,竟然真的像…”
秋叶红扑哧笑了,一面背起药箱,一面道:“妈妈,说的什么话,都是母子缘分了,可不是像!不像,才怪呢!”
顾妈妈看着她怔了怔,没有说话。
这个妈妈,比当初的富文成还心事多,秋叶红耸耸肩,也不知道她们心里到底埋着什么样的旧事。
还有。这个妈妈看自己的眼神,怎么这么怪,就好像,恩,就好像在考察思量什么。
“我走了。”秋叶红说了句就出了门。
“早点回来。”正修一条破凳子的富文成忙嘱咐道。
顾妈妈从屋内走了出来,正容看着富文成。
“你打算怎么着?”她慢慢说道。
富文成神色一暗,低下头,拿着锯子的手微微的抖着。
“我…我…不知道,妈妈你做主吧。”
顾妈妈点点头,颇欣慰的看了眼富文成,道:“你很好…郡主九泉之下也感谢你,就是公主大将军也要念着你的恩,我在这里,给你叩头了。”
说着果真跪下去,冲富文成叩了两个头。
富文成扔下手里的锯子,慌得去扶她。
“顾妈妈,这是小人应该的…小人没有留住郡主,已是罪责难逃。”富文成的嗓音哽咽起来。
顾妈妈已是泪眼朦胧,抓着富文成的胳膊,哽咽道:“老天有眼,还有一脉……老天有眼…咱们郡主的冤屈还能申报……”
富文成的手还是抖的厉害,他抬起头,问道:让她回回…?”
顾妈妈没有回答他,慢慢站了起来,渐渐升高的日头,在小院子里投下明亮的光线,照在这个老妇身上,给她因为日久操劳深受病患折磨而微微驼了的身体披上一层霞光。
“那些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她得拿回来,不止她的,郡主的,公主的,所有的,她都要去拿回来。”顾妈脸迸发出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