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右手没了之后,更干不了多少活,在石家的作用越小、得到的衣食自然越差,早已饿得面黄肌瘦,她住的是堆放柴草的窝棚,天冷没地方沐浴、手又不灵活,所以看起来显得蓬头垢面。她这样的人,站在皇帝的身边,好像是有点扎眼。
皇帝恍然,主动开口道:“她做过侍女,收拾一下应该就好了,我在刑场旁认识的人,刚要带她回去。”
朱公主仍不知是什么情况,美目里闪过非常复杂的神情,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倾慕敬仰之色,“孙峻以前在吴国为非作歹,祸国殃民,诸臣皆惧其残曝,陛下惩之,吴国臣民无不称快。”
皇帝点头道:“我不会滥杀吴国人,孙峻与石苞皆罪有应得。”
这时朱公主才向大胡子年轻人等随从揖见,称其为“钟将军”,随从们也纷纷行揖礼呼“殿下”。
几个人见面说了几句话,便相互道别、离开了商市。大多人都骑马而行,钟将军等人与皇帝同车,阿月竟也被叫上了马车,她只得緊张地躲在尾门旁边一声不吭。
车马回到了一座大宅邸。皇帝没管她,她站在马车旁边、一时不知怎么办,便有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留了下来,自称姓祁、是晋朝将领。祁将军带走了她,两人走过前厅庭院、来到一座门楼内,后来又见到了一个叫吴淑媛的女子。阿月拜别祁将军,跟着吴淑媛进去了。
与祁将军相比、吴淑媛的话很少,她只问了一句:“先吃饭,还是沐浴?”
阿月小心地答道:“若是还有剩饭,妾想先吃点东西。”
吴淑媛遂叫人把她带走,然后就走了。阿月跟着侍女到了一间排屋,等了一阵,侍女便提着盒子进来,把两碗菜、一大碗大米饭放到了几案上。
食物的香气、立刻弥漫在整洁的房间中,除了白净的米饭,其中一碗汤菜里、居然煮了腌肉!阿月咽了口唾沫,还是强忍着小声说道:“姐姐们剩下的食物,给我一些就行了。”
侍女笑道:“卿可真好笑,大晋天子、皇帝陛下亲自带回来的人,我们无缘无故欺负卿、给吃剩饭,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吗?安心吃罢,不够还有。我先去给卿烧水,找两身衣裳。”说罢头也不回去地走出门。
阿月立刻捧着饭碗,然后才放开提起筷子,手都在发抖,眼泪立刻就落下来。不料片刻之后,那侍女又返回门口:“要勺子?”
“我会用左手了,多谢姐姐。”阿月埋着头道。
侍女道:“我的年纪大概比卿小,记得我就好。”
阿月非常瘦,但是特别能吃,三只碗里的饭菜都给她吃了个干净,汤里有油荤和盐、全给她喝完了,连碗也悄悄舔过。
吃过饭,在刚才那侍女的帮助下,阿月终于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一身灰白色的干净衣裙。她身上这么脏,就是因为实在没地方洗澡,这个天气用凉水真的太冷了、多半会生病。
接着吴淑媛又来见面了。她先前沉默寡言,这时却说了不少话;她问得非常仔细,先是问阿月的经历、家乡等事,又问阿月住在哪里,平时与谁说话、说了什么话。
两人一问一答良久,吴淑媛才起身道:“我很快便会查清楚、汝是否说了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