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抗微微点头道:“正是如此,晋军的粮道在荆山之中、多半是从沮水那道山谷过来的。”
他顿了顿,又叹了一声:“两天前,我军细作便有禀报、于编县废墟北七十里发现了敌军营垒。那里正是粮道入口!可是诸般军报太多,仆等便都忽视了,以为只是敌军在行军路上扎营而已。”
部将的声音惊讶道:“不对阿!!虽然编县那边曾是魏国地盘,但我们也知道那地方,西边的荆山里只有荆蛮居住,没有像样的道路。”
另一个人也附和道:“再说,敌军粮车就算能到沮水,若没有事先准备好大量小船、如何南下?那条河谷地,山水交错、路也比较远,重新修缮道路很费时间,最好还是走水路。”
陆抗摇头道:“晋军必定早已找到了路,而且专门备有大量小船;因为粮道要走这条路,只能提前准备1
稍作停顿,他便感慨道:“吴国人还在猜、晋国会不会大举南征,猜晋军的主攻方向是否在荆州之时,晋帝秦仲明已经有了方略、且准备得非常详尽了。详细到西陵一座城,进军的路线、粮道的设置、营垒的选址。”
刚才惊讶的武将、怔怔地说道:“真的有那么神?晋帝不设法来占堤坝,却早早打算去深山老林找路??”
陆抗没有顾得上回答,忙着看向旁边的大都督道:“仆等这次最大的失误,仍是低估了对手1
大都督朱绩依旧紧皱着眉头,说道:“现在还没有打探到具体情况,幼节确定、秦仲明的粮道真的在荆山?”陆抗则用力点了一下头:“此前仆没有把握,但现在已敢断定1
忽然周围的人们都沉默了,一时间城墙上变得非常安静。
过了一会儿,陆抗才又喃喃道:“孙子曰,知战之地,知战之日,则可千里而会战也。”
他已回过神来,恍然转身面对朱绩,揖拜了一下才道:“仆方才有些惊讶,实则事情没有那么严重。我们只是没有利用好敌军的粮道弱点、在交战之前就削敌士气;但真正的大战尚未开始,西陵之战,我军仍有极大胜算!1 朱绩松了口气,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道:“幼节能这么说,我便放心了。”
大都督对于陆抗、很是赏识和敬重,而且也知道陆抗自视甚高!所以刚才陆抗那么说秦亮、显然让朱绩的压力有点大,确实只是陆抗一时的意外诧异罢了。
朱绩又瞥了一眼陆抗:“看来幼节已有了良策。”
陆抗轻轻颔首示意,终于恢复了镇定自若,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西面。无须看地图,他对江陵西陵这边的情况、早已是了然于胸。
不过陆抗暂时没有多说,只道:“北面是当阳,当阳之北便是长坂坡;既然敌军前锋靠近长坂坡了,吾等不如先回城罢。不然万一有小股敌军摸过来,虽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却也会影响大都督的行程、无法从容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