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皇上观龙舟,朝中重臣皆未往,而是去了赵大人设宴的酒楼。皇上对此耿耿于怀。”
赵谦忙道:“朝廷军费紧张,臣是想趁佳节号召臣民捐助军费。”
朱徽娖默然,她自然相信赵谦的话,但是赵谦也太不给皇上面子了。
赵谦心道,现在这皇帝,可不是个善主,起码是朱家的血脉,骨子里很有傲气。赵谦可不愿中间产生太大的矛盾,不利于内部稳定。
这事, []皇帝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孩子,缺乏主见,只有有个信任的人在耳边劝说,肯定有效果的。
赵谦便道:“请殿下在皇上面前……”
朱徽娖突然打断了赵谦的话,冷冷地说道:“我在赵大人心里,用处只在这里,是么?”
赵谦被朱徽娖猛不丁这么点破,当下便一惊,心道,虽然你说对了,但是明说出来,多伤感情。
朱徽娖见赵谦不语,眼睛里突然掉下两滴眼泪来。
赵谦见事情要办砸,情急之下说道:“臣有一句话要问殿下。”
“赵大人请说。”
“臣如果不是内阁辅,殿下心里会有臣么?”赵谦冷冷道。
朱徽娖听罢气得肩膀颤抖,怒道:“谁心里有你了?”
赵谦又说道:“如果殿下不是生在帝王之家,臣就不只是在心里,装着殿下了。”
朱徽娖刚刚还十分生气,听到赵谦说“不只是心里有”,眼泪顿时便止住了,心道,不只心里有,那就是现在心里有了。
朱徽娖又想,他说不只心里有,还有什么……
赵谦默不作声,心道女人的心理,都是大同小异吧。
两人就这样默坐,朱徽娖脑中有些混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赵谦也不急,静静地等待朱徽娖梳理情绪。
朱徽娖很快冷静下来,明白了赵谦的意思,她低着头,连看也不敢看赵谦一眼。
赵谦见她情绪已稳定下来,又有忸怩之态,心下了然,便不紧不慢地拱手道:“殿下请将息贵体,臣告退。”
“等等!”朱徽娖急忙喊住赵谦。
赵谦站着没有动,目光直视长平公主,丝毫没有臣子的模样。
朱徽娖眼睛里闪过慌乱,她明白自己身份,还有公主应该遵从那一套繁琐的规则。
但是她很快又想到,赵谦转身离去后,她将又在这宫殿遥遥无期地徘徊下去,最难受的,是心里还装着一个很难见上一面的人。
寂寞是很难忍受的东西,有时甚过饥饿。
赵谦在等待朱徽娖说话的时候,心里想道:朱徽娖之所以会这样,大概是对自己产生了依赖心理。
初朱由检在世时,朱徽娖见过的男人,除了朱由检,便只有赵谦。所以赵谦在她心里,一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后来京师失陷,朱徽娖唯一依靠的男人朱由检悬树自尽,她家破人亡,在乱局之下毫无安全感。连朱由检给她指定的未婚夫周世显,也因为皇朝覆灭,转眼便抛弃了她。
待赵谦打进京师,周世显已投降了李自成,又因惧怕赵谦报复,干了一件蠢事,在朱徽娖守孝期强行成婚。
周世显的所作所为,朱徽娖自然不会信任他。这个时候赵谦如救世主一般出现,对朱徽娖以礼相待,又有强大的实力保护之。
于是,朱徽娖除了依靠赵谦,还能依靠谁?
“殿下还有什么事么?”赵谦说道。
朱徽娖下意识摇摇头,赵谦跪下行了朝礼,说道,“臣告退。”
说罢,赵谦一转身,走了。只留下朱徽娖呆呆望着赵谦的背影。
朱徽娖掩面而泣。她不知什么时候再能见赵谦,召见得太频繁,恐旁人非议。
赵谦回到府中,仆人说道:“韩先生已等待东家多时了。”
“让佐信来书房。”
韩佐信入,说道:“大人,据可靠消息,多尔衮已经登基了。”
赵谦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依佐信之计,释放俘虏。”
“大人英明。”韩佐信心里再次充满了成就感。
赵谦携韩佐信之手,亲热地说:“你我相知十八载,佐信总是能在前后无路的时候,为我解忧。”
韩佐信感动道:“能遇大人,是佐信之幸才是。”
赵谦道:“刚刚我进宫去了,听殿下说,皇上对我们很不满。”
韩佐信沉默许久,才说道:“大明有数万官吏,数十万将士,不是我们能全部掌控的……皇上现在虽然还小,但君臣有隙,终究是个隐患。”
赵谦点点头,也是默然。
韩佐信见赵谦面色正常,心里猜测大人定是早有自立之心,才对皇帝不甚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