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谦端起茶杯,用右手揭开盖子,在水面上抚了一下,“下官就算吃了豹子胆,岂敢有欺君之举?眼下情势,如能外放,方能避祸。”
温体仁沉吟片刻道:“廷益想去何处做官?老夫一定尽力帮衬一下,以谢廷益相救小女之恩。”说罢看着赵谦。
“朝廷财政困难,而钱粮多出于江浙,下官有志梳理课税,澄清积弊,为皇上分忧,只是……”赵谦看了一眼温体仁,小声道,“只是江南士人,多是元辅门生,恐触动根脉,朝中无人说话,更是凶多吉少。”
“唔……”温体仁眉头一皱,理是这个理,这赵谦说得太直白,温体仁不由得谨慎起来,怕言语之间出了纰漏。他在意识到危险的同时,心中一亮,江南那个烂摊子,没人敢去趟那摊浑水,凶多吉少确实是真实写照。这赵谦被逼急了,难道要走险棋?
赵谦知道,杨嗣昌以前上下活动,想要掰倒周延儒,也是看准了江南那块地方,那里不仅是周延儒的根基,也是他的把柄,皇上愤怒无奈了几年的茶税案,正是最好的契机。
杨嗣昌现在倒了,该温体仁上场了,赵谦相信杨阁老的眼光,温体仁也只有走这一步棋,自己现在主动要做温体仁的马前卒,对他就非常有利用价值了,这样一来,温体仁就不得不重新考虑赵谦的价值。
况且,赵谦和温琴轩还有一夜说不清的关系,让温体仁想落井下石就有诸多制肘。刚才温体仁去看女儿的时候,观察了女儿的表情,恐怕有些少女怀春的心思了,温琴轩是温体仁唯一的女儿,如果到时候她要死要活的,温体仁难办不说,脸面何存?徒惹朝中大臣闲话。
二人都端着茶杯,沉默未语,各自在脑中权衡得失。
温体仁知道赵谦是杨嗣昌的门人,现在树倒砰狲散,赵谦失去靠山,正在重新寻找大树,温体仁思虑了许久,觉得此人胆子大,心思慎密,不失为一个人才。
“廷益,老夫有一言。”
“阁老请讲,下官洗耳。”
温体仁摸了摸嘴上的山羊胡,不紧不慢地说:“杨阁老辞官之后,门下诸人,许多取得了元辅的信任,元辅并非心胸狭小之辈。”
赵谦自然明白这些事,杨嗣昌倒台以后,门下很多人为了避祸自保,反投了周延儒,不过这样政治立场不坚定,在官场上就会留下永久的污点,以后想要得到重用,别人就会怀疑其忠心,绝非好事。
赵谦明白这一点,温体仁也明白。
“下官并非仅仅想混禄米度日之辈。”
温体仁本来以为赵谦要说熟读圣贤,看重忠贞这样的话,听罢赵谦之言,不禁有些惊讶。赵谦给温体仁的印象是说话直白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