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万两?别以为朕在这紫禁城里就什么都不知道,江南那么多富商,多少人动辄就能拿出数百万两,怎么才二十万?是不是你贪了,还是你们贪了!”
祖瑞吉一听将头磕得“咚咚”直响,大殿之上百官莫有敢言,皆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面上色变。
“皇上,下臣冤枉啊。”祖瑞吉见龙颜震怒,惶恐道,“江南虽生产茶叶,可是经营茶园的有的是宗室勋亲,有的是官府采办,有的是受朝廷褒奖的贞烈后嗣,这些按照朝廷隆恩都是免税的,下臣费尽心力遍阅帐目,能查到这二十万两已经是极限了……”
周延儒一听他越说越不像话,急忙制止道:“满口胡言!全江南都是免税的么?你办案不力,有负圣恩,意图推脱,还有那么多道理么?还扯到宗室勋亲,居心何在?”
祖瑞吉满脸通红道:“周阁老,前些日叫你的人去查,你多般推诿,现在说我意图推脱,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查?”
“什么你的人我的人,这庙堂之上站都是我大明朝的官员,都是皇上的人!”
旁边一个文官帮腔道:“就是,你们只知道要钱,还有那个洪承畴,开口就要二百万两,好大的口气,钱是天上掉的么,雪地里捏出来的么?”
兵部的人一听扯到洪承畴了,都出来反驳,一时朝堂上闹哄哄一片,好不热闹,眼看要过年了,倒是平添了许多气氛。[ 超多好]
“叫他们住口!”朱由检对旁边的王承恩说。
“吵什么,啊?皇上叫你们住口!”
朝堂上这才安静下来,朱由检道:“周延儒,西北的军需你有什么办法?”
“皇上,京官欠饷已经快一年了也发不下去,户部确实没有钱了,只能再缩减各地开支,兴许……兴许还能凑出二十万两。”
“可洪承畴要二百万!”
“老臣确实没有办法想了,对了。”周延儒急忙将烫手山芋扔给旁边的杨嗣昌,回头说道,“杨阁老,你不是说那个孙传庭有办法吗?他到京了没有?”
“老夫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杨嗣昌一脸愤怒,孙传庭可是他的学生。本来这事怎么算也算不到吏部头上,没想到周延儒这老匹夫乱咬一口,急得杨嗣昌咬牙切齿。
“你没说过这句话?上次平台奏对,就是有袁崇焕在那次,杨阁老说什么来着?‘洪承畴忠于君事,就是好大喜功,只一味四面用兵,不知为皇上分忧,如果孙传庭在那里会好得多。’难道阁老这就忘了?”
“你……”
“杨阁老既然有办法,如今不思为皇上分忧,半天了只顾躲在那里不说一句话,老夫难道还要无中生有不成?”
杨嗣昌无话可说的样子,脸上却无意识间露出一丝得胜的微笑,只是那一丝表情转瞬即逝,无人察觉。
后来朝堂上就乱了,常规大戏照常上演,差点又打起来了,朱由检只得宣布散朝。
退朝后,朱由检也不坐轿,气匆匆地向乾清宫走去,曹化淳急忙跟在后面。他走得快但始终又和朱由检保持相当的距离。两人走过殿外的走廊,太阳照在殿外的柱子上,把柱子的影子投在地上,就像墨染的一般。
曹化淳默然跟在后面,心道:早朝又扯了这么久的皮,太阳早已升起,冬日的太阳照在人身上倒很舒服。
但当他悄悄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朱由检时,猛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因为曹化淳在后面,只能看到朱由检的侧脸,阳光和柱子的阴影在朱由检脸上交替,使得他却始终没有表情的脸上阴晴不定。
朱由检心里正为朝堂上的事心烦,这个洪承畴花钱倒是有一手,手下的人弄钱的手段却不敢恭维,可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让洪承畴手里的十几万大军饿肚皮然后变成流寇吧?还有那个周延儒,整个大明的钱粮都在他手里,硬是弄不出二百万来,还死死盯着老子的内帑,以为祖上给朕留了座金山似的。
走着走着,朱由检突然想起周延儒说那个孙传庭有办法,下意识停下脚步,曹化淳也停步,他无法揣测皇上的心思,心里扑腾扑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