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此人是不是有真才实学尚不清楚。”
李处耘捋了一把浓密的大胡子,笑道:“若认定他无才,我还见他作甚?若欲见,怎么没点诚心?”
李良士听罢拜服。
一群未披甲穿布衣的侍从护着李处耘的马车,大伙儿去往东市找仲离。
靠近时东市,路面便越发拥堵。东京多年未遭兵祸,市面愈发繁荣,但道路却有点不够宽了。不过这等拥挤在人们看来却是天平盛世的迹象,意味着人口的增多。
“仲离的铺子便在那里。”李良士遥指一副破旧的旗幡。
马车在铺子面前停下来,不料立刻传来了叫骂声,因为李处耘没带仪仗,别人不认识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开国公,他们把车马停在路上,堵住了路。
侍卫恼怒,指着后面吵嚷的怒骂。李处耘却很淡然,道:“你们几个,把车马带走,到不挤的地方等着。”
李处耘确实没火。要是在年轻时,便更在乎别人的恭敬与否,因为缺地位,越缺越在意……等真正拥有一种东西时,反而不那么看重了。
就在这时,铺子里传来一阵琴声。李处耘大为诧异……完全不能想象在这嘈杂的市侩之地,会有人愿意弹琴!
他侧耳听了一会儿,便走进了简陋的铺面。琴声戛然而止,一个头发花白的长者手放在琴弦上,嘴上却说:“客官,要喝羊杂碎汤么?”
李处耘回头看了一眼道:“来六碗。”
一个十几岁的小二高兴地走上来,卖力地擦了几下板凳道:“几位请坐。”
李处耘对这小二不感兴趣,看仲离时,他去盛汤去了。李处耘有些无趣,便先与那小二闲扯:“你干活挺卖力,招呼人也很热乎,怎么没别的客人?”
小二欲言又止。
这时长者端着碗过来,道:“因为实在太难吃了,连老朽自己也不吃。”
李处耘笑道:“您这是愿者来吃哩。”
长者摇头道:“老朽是用心做的汤,可惜确实不善此道,很无奈。”
李处耘观之,那老头须发飘逸,穿着长衣,样子都不像是厨子。李处耘琢磨起刚才的琴声用意,仲离可能是看到自己来了,才弹琴,不然这么个地方,他弹给谁听?
李良士先以开国公的名义找过仲离,仲离以为自己是个莽夫,想试试能不能交谈?
李处耘沉吟片刻便道:“某刚才听到那曲《广陵散》,听说是嵇康临终时所奏,故曰绝唱。可今日弹奏这人,却少了那般悲壮,广陵散如此弹奏,便不是广陵散了。”
“咦?”仲离的兴致顿时多了几分,“客官懂音律?”
李处耘捋着大胡子笑道:“某独精一样,但世情之物样样都略懂,为的是偶遇知音之时,也好说得上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