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夫人缓缓道:“人主爱才,男子才是最好用的人才。丈夫经营实务更方便,且要养家糊口,光宗耀祖、为后代作想,会一门心思办官家的事。官家看重京娘,是因为念及情意。”
京娘没有否定。
花蕊夫人不禁又脱口道:“官家有情意的女子,在宫里可不止一个两个。你不争宠,别人却会。京娘可不能太意气用事,要是不经营,有人时不时算计你,也很难受。”
“如何经营?”京娘不动声色问,目光停留在她秀美的脸上。
花蕊夫人感受到这种目光,心里倒隐隐觉得尴尬。一句话憋在心里说不出来:以京娘的身份,不可能独占一个皇帝,与其意气用事吃醋,还不如找一些盟友……当然花蕊夫人就是最好的盟友,俩人很早就有恩情,是极难得可以稍微信任的人。
花蕊夫人说不出这话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害臊,因为她的身份是猛昶的女人。妇人在明面上的名声和气节还是很重要的,在这方面被人诟病,很容易被人群起而攻之。连她自己都觉得抛弃旧主、主动去勾引别人,是不对的……恐怕以京娘的为人也会鄙视自己。
但花蕊夫人不到十岁就在外面见识世面,诗书琴棋无不精通,读书能让人思虑。她太清楚自己的处境了,作为“秦国公”的猛昶,实质就是个俘虏;花蕊夫人的地位和一切都是大周皇帝,甚至京娘的关系维持的。上次一个东京小官都想欺辱自己,就可见一斑。
她心里很徘徊,一是黑白对错的纠缠,二是觉得操之过急、不要脸面,可能身败名裂。
花蕊夫人顿时露出很勉强的笑意,柔声道:“我们许久没见面,不谈那么重的话了。”她转头看窗外的太阳方位,笑道,“京娘帮衬了我那么多,我没什么回报你的,要不我给你做几个小菜罢。”
京娘忙道:“院子里就有厨娘,怎好意思让夫人做那等活。”
花蕊夫人抿了抿朱唇,轻快地说道:“我在成都府时,厨艺可是很有名,一般人是尝不到的哟,这也是我的一门手艺,愿意为京娘做。做完你正好派人把我送回去了。”
京娘沉吟道:“既然夫人好意,留下一起用膳罢……酉时陛下也会来。”
花蕊夫人摇摇头:“那可不行,吃了晚饭再回去,天都黑了,那不得被人说好歹?”
……
太阳西沉,郭绍离开金祥殿,在前呼后拥中坐车向宣佑门进后宫。
他目不斜视、大模大样地端坐在上面,沿途遇到宫人都跪让于道旁。郭绍此时已经对这种尊贵的处境习以为常……他感觉很好。对于人生,其实满足了基本的衣食住行后、对现代的各种玩物失去新鲜感后,古今区别不大的,最终能让人注重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尊严、地位、自我价值变得更加重要。
皇城是一个能让人自我膨胀的地方,郭绍就是皇城万众人的中心,比什么都重要!甚至是天下人的中心,亿兆人尊重他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