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恩公垂问,妾身定然不敢隐瞒半句。”
红莺刚听到这句话时心里直觉有点紧张,毕竟心虚。但很快就释然,明白啥意思了……其实杨业根本不怀疑自己了,但他急着见自己,得找个由头。审问身份,就是很拿得上场面的由头。
这等男人,在红莺看来、还是比较实在的,他不是那种看到喜欢的貌美女子就花言巧语的人;那等人喜欢时就好得发腻,通常厌倦后就会弃之如敝履。杨业显然不是,这里没有外人,他还如此遮遮掩掩放不开,看起来好像很少近女色,还有点害羞……杨业的害羞,是找借口掩饰。
但杨业这等男人并非就靠得住了,他更在乎自己的羽毛,女人在他心里的位置同样不重。
只不过杨业还算很好了,他本身是个善意有同情心的人,才会出手相助;这一点,已经比世上大多数达官显贵好。实际上,这世上有几个务实的男子认为女人很重要呢?除非联姻,双方有共同的东西捆绑在一起。红莺若是涉世未深的小娘,估计还会信,但她不是。
杨业这样的人,虽然条件很好,但与红莺有什么关系?他不属于红莺……而且不懂怎么讨妇人欢心。人们最在意的,还是自己,哪怕是地位很低的红莺也是如此;这杨业老是想表现他如何有地位、如何正人君子,却忽视红莺的感受,怎能得到红莺的心?
红莺却一门心思想捧着他,让他高兴……因为现在是她需要杨业,不是杨业放不下她。
杨业很快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的双足,是怎么残疾的?”
红莺顿时一脸凄苦,叹了一声道:“妾身的主人是扬州商人,姓沈,有一次带商帮去幽州,被契丹人劫掠了。以前好几次去那边都没事的,那一次买卖很大,主人就亲自前去,还带着妾身等两姐妹……姐姐已经被契丹人折磨而死。妾身则被他们赶到烧红的炭上取乐,双足被烫伤几乎烤熟,只能锯掉才活下来。”她一面说,一面摇头,脸色都白了。因为那不是编造,却是真事,如同一场噩梦深深刻在心里。
杨业听罢面有怒色,显然对契丹人也不满。
红莺听陈佳丽说过的,北汉虽是契丹盟友,并非就真和契丹好,只是相互需要利用。实际上北汉无论是朝廷还是民间,都会辽人没好感。
红莺沉默了片刻又道:“妾身被赎回后,没能回扬州,在河北呆了一段时间,又到了晋阳。后来沈家因为没了家主经营不善,又在幽州那次损失太大,外债没法还清,便清理了除祖宅外所有值钱的东西给债主。妾身身在晋阳,也未能幸免。”
她说罢嘤嘤哭了起来,“妾身变成了这个模样,还要被卖到青楼。本来想一死了之……”
杨业又恼又同情,说道:“着实很惨。”
红莺偷偷看了他一眼,扶着拐杖上前两步,跪道杨业面前,哽咽道:“幸得恩公出手相救。”
“罢了罢了。”杨业淡定道,“不过举手之劳,做善事总归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