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训马上便无须犹豫地告诫道:“此法断然不行!”
他心里完全明白,所谓纸币和货币还是有差别的,纸币无论原材料和工艺如何讲究终究是没有价值的东西,非得要有一定比例的金银实物为储备才可以,如果超过一定比例地滥发……结果会怎么样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明朝那个大明通宝后来寿终正寝就是很好的例子,一旦失去信用再想懵老百姓第二次几乎是不可能的,天下人肯定会慎重持有这种可能用不出去的东西。捣鼓出那套古典简陋的金融体系,薛崇训很花了一些心力和时间,他可不想毁在自己手里。
使者无辜地看着他,显然是爱莫能助了。
“也罢,我心里有数了。”薛崇训有些失落地坐在椅子上,皱眉想了一会,“至少我要的副将和幕臣总会来上郡吧?”
使者忙道:“张将军等人在卑职出使之时已离开长安北上,此刻正在路上。”
“那便好,你回长安后传话,我会以大局为重慎重处理北方军务,另寻它法。”
“是,卑职告辞。”使者忙执礼告退,他以为忤逆了晋王至少会被臭骂一顿,倒没想到啥事没有,不过也是早走为上计。
……时上郡守捉张崇嗣率轻骑数千经夏州(靖边)直奔灵州,临近目标时得到消息张仁愿谋反,宣布辖区内的州郡不再听从长安“伪政”的诏令,张崇嗣心里当时就感觉很不妙。灵州是朔方镇的核心,反叛朝廷的张仁愿又身为朔方总管,怕是不会轻易放唐兵入城……张仁愿部下在灵州的汉兵也就罢了,一则人少二则也不一定真愿意和官军恶战,关键灵州还有很多内迁鲜卑人,拥有铁骑万计。
作为一个地方武将,张崇嗣完全搞不明白那些复杂的政治关系,摸不准鲜卑人究竟是听张仁愿的还是长安朝廷的。这帮游牧民本来就不是特别靠得住,谁说得清楚?张崇嗣心道:如果到时候几万人围攻,我们长途奔袭好几百里去不是送死么?
不料到了地儿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骤然兵临城下,然后拿着兵部军令正大光明地一宣读,威胁守城将士抵抗就是谋反,张崇嗣为了自强底气,还大声喊道:“大破吐蕃五十万的晋王已亲率大军三十万北上平叛,胆敢阻挡者诛杀无赦!”
结果就这样轻易地率军入城了,灵州汉兵根本就不抵抗。至于鲜卑人的铁骑,并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大约是不怎么愿意流血掺和唐朝内战的。
张崇嗣迅速控制灵州各门,宣布全城戒严,为避免误伤平民严令百姓出门。部将早已知道此行的目的是嗣泽王李义珣,直接就带兵把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很快抓住了王府上的奴仆拷问,李义珣还在府上没走。他可能根本想不到才刚刚起事几天平乱的唐军不去夺北上的关隘要地会直接跑到灵州来,连准备都不多……
而灵州的官员被张仁愿发文告知反叛朝廷之后,本来就七上八下人心不稳,这会儿唐军刚一进城,立马就投降了绝大部分,并坚称自己并未参与谋反。
毕竟李义珣是李唐宗室,唐兵围了其府邸之后并不敢擅自乱来,也没敢马上冲进去,部将们要等张崇嗣直接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