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训一拍额头,他真把那人忘得差不多了,便问道:“还活着?”
家奴道:“可是一条人命,郎君没发话,谁敢乱来。”
“带我去瞧瞧。”薛崇训道。于是那家奴便带着他先去了柴房,这里有两道地下室的门,一道是通往那间“桑拿”小木屋下面的,是奴婢们生火的地方;另一道门里面是个储藏室,不过现在私押了个人,和地牢一样。
管钥匙的家奴开了门,薛崇训和两个心腹侍卫便沿着石梯走了下去。这通道上方用整块的木板撑着,向下走了一阵,头上还有水滴下来,看来这院子下面应该有地下水脉。
奴仆点了灯,地下室内总算有了点亮光,只听得一阵铁链“哗哗”的响动,一个沙哑凄惨的声音嚷道:“饭……吃饭……”
奴仆道:“用铁链拴着,跑不了,这里不透风,任他怎么叫都没用。”
薛崇训接过灯,循着声音凑近了一看,顿时大吃一惊,面前这个人,哪里还是俊俏的书生萧衡?披头散发,一头又脏又纠结的乱发批在上半身上,脸也被遮得差不多了,几个月没洗澡身上更脏……薛崇训闻到一股异样的恶臭和粪便臭味的混合气味。
“怎么弄成这样了……”薛崇训心中泛出一种说不出的感受。自己竟然把活人折磨成了这样?
家奴道:“那些进官府大牢的人,关得久了都这幅鬼样子,没法子,既然是犯人谁还当菩萨侍候着?能每天给饭已经对他不错了。”
薛崇训陷入沉默,其实萧衡虽然对红颜知己心肠硬了一点,并没有做什么大奸大恶的事。倒是薛崇训自己,把一个人关成这样,反而狠毒了一点。他也不用给自己找借口,自己就是这样的人罢?
萧衡这个新科进士、翩翩郎君,栽在薛崇训手里,实在是倒十八辈子霉。薛崇训想了想:人生本就是如此吧,他萧衡再潇洒,能比得上自己的父亲薛绍高贵洒脱么?父亲不是照样被这样关着饿死的?
“这个人不能放走了,否则很麻烦。”薛崇训冷冷说道。
那家奴忙道:“郎君想他怎么死?”
薛崇训又想起了自己那饿死在牢里的父亲,便淡淡说道:“给他弄顿好的,要有酒有肉……然后停止供饭,顺其自然吧。”
“是。”家奴恭敬地应了一声。
“饭……吃饭……”萧衡又喊了一声,他看起来神智已有些不清。
薛崇训心里莫名地一阵疼痛,这时上面一滴水珠滴到了他的颈窝了,冰凉冰凉的,让他浑身都是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