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那些伶人在台子上调侃佛道儒三教很欢快,薛崇训也看得笑意融融,就连皇帝汾哥都高兴得要赏官了,无奈他手里没实权,身不由己只好赏了些黄金。泡书吧()不料就在这时却见一少年郎怒而起身,痛斥伶人轻薄礼制及圣人。
薛崇训坐在下面只管看热闹,只见那少年郎一身布衣洗得发白,从装束看就有落魄之相……可以个落魄的人是如何能参加程宰相的烧尾宴的?他好奇之下便问旁人有谁认识那人。
旁边坐着不少朝廷京官,而今薛崇训回京后的声势比以前大了许多,许多人都想巴结,自然忙着帮薛崇训询问。正巧有个红袍官儿识得那少年郎,便说道:“他姓李,叫什么名儿老夫却没记住,一会问人便知,听说是大隐李玄衣族里的侄子,在衡山修道,这会儿听伶人调侃道家始祖,自然怒不可遏。”
薛崇训点头道:“原来如此,这儿郎我不认得,但他伯父李鬼手倒是和我有数面之缘。”
有官拍马道:“李鬼手是隐于山林,神龙见尾不见首,一般人是连一面都见不到,只能闻其名声,薛郎德才两佳,才有缘结识呐!”
薛崇训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呵呵笑起来,心里却道:不是我把他的徒弟宇文姬弄到手,哪里会有缘?
那些演参军戏的人被一帮儒士骂下台去,过得一会不知怎么那些骂人的文人就开始争论起来了。大概骂人没骂过瘾,便开始分作两帮争论。话题便是最近很热门的“华夷之辩”。算起来,引起这场长久争论的始作佣者就是他薛崇训,因为在陇右的民族政策与唐朝以往的国策不同,这才引起了治国理论的混乱,文人理论家们开始旁征博引著书立说论述这个问题。
而这个时代有水准的精英文人,大多都有官职爵位,是被朝廷拉拢的对象,所以文人们的争论影响力是非常广泛的。这不人家庆贺的烧尾宴上,本来是喜庆的场合,他们聚到一起就开始了。
薛崇训自然没有参与,他听那帮人旁征博引各种引经据典,别说和人争,听都不甚听得明白。相比那些人皓首穷经一辈子的水准,薛崇训的文化修养实在不够。不过他不用搞清楚华夷之辩究竟谁对谁错,只需要明白什么观点对自己有利!作为一个政客和武夫,对错黑白他根本就不在乎。
方才那怒斥伶人的李姓少年也在其中,好像肚子里有不少墨水,而且言辞很激进。薛崇训注意听了一会,隐约感觉此人倒是有“大汉主义者”的思想,盲目的自大和民族自尊心很强。
文官们对华夷之辩很感兴趣,或参与或围观,而皇帝皇亲、禁军将军、王公侯爵等人大多于典籍不甚精通,自然索然无味,就像一个喜欢流行歌曲的人听交响乐会打瞌睡一样。汾哥等人陆续辞别程千里离开了。
薛崇训见有人走,也起身告辞,他对这种问题的过程也不是很有兴趣,本来一身酒气也怪不舒服,老早就想回去。至于那个李玄衣的侄子,薛崇训只是有点兴趣,因为李鬼手他都无法收复,对其侄子就没啥兴趣。
薛崇训从程家出来,走到他那辆松木马车旁时,被凉风一吹酒醒了三分,这才感觉迎面的风已是凉爽,秋意真真很浓了。
方才在程家吃的是午饭,饭后又喝茶吃茶点,然后看戏,这么一耽搁出来时又快酉时……晚饭时间都不远了。这日子过得,半天工夫眨眼便去,还当真是纸醉金迷。
车马一行向北而行,还没到安邑坊呢,忽然就听到一阵轰隆隆的鼓声,是长安城各谯楼上的报时鼓声。要是没听习惯,他娘的还以为是打雷收衣服了。
马队转过街角,进入安邑坊北街后,这时有人声音不大地喊道:“吉祥哥。”是叫马车旁的跟班吉祥的。
只见道旁说话那人和吉祥一样的打扮,没戴帽子用一块布巾包着头,也像个奴婢一样的角色。吉祥却是认识,转头看了一眼便急忙挥挥手,意思是抽不开身,让他先走。不料那小厮反倒招了招手,正色道:“有重要的事儿,吉祥哥过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