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穗把箱子放在一边,这才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津岛修治。
准确来说,现在应该叫做太宰治。
“太宰——治——”五条穗的双手撑在身侧,细细地咀嚼着这个全新的名字的发音,道:“真是不错的名字,念起来朗朗上口,而且让人觉得很亲切呀。”
“嗯……”
地下诊所靠近擂钵街,因此行人并不算多,两人在靠近擂钵街的附近找了一个废弃车站坐下,这里大概自从爆炸之后就没有使用过,看起来荒废了很久,栏杆早已经锈迹斑斑,残破的座椅周围还留有青苔,但也正因为如此,这里格外的安静,勉强算是一个适合谈心的地方。
太宰治看向她的侧脸,细细地分辨着她的弧度。
明明那么熟悉,但是为什么真正见到的时候没有那久违的惊喜呢?
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太远了吗?又或者是因为她口袋里那串时不时会发出清脆声响的钥匙正在提醒着他,她已经属于另一个家。
“阿治……习惯了以前的称呼,一下子忽然改不过来了。”五条穗微微侧头,有些不自在地抬手挠了挠脸颊,然后看向他,再次开口道:“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
太宰治微微一愣。
“还有,谢谢你把小提琴带来。”五条穗低下头,道:“这把琴也算是我想要保存的为数不多的回忆了,虽然它以前的主人不是我的,但对我来说很重要。”
太宰治垂下眼,“……没关系。”
是因为这把小提琴是和那个人共同的回忆,所以才会如此珍视吧。相比之下,他只是微不足道的临时家人而已,然而这一点也并不是不可替代的,因为爱着她的人远比她爱的人更多。
往往只有无法得到回应的爱会让人如此痴狂地追逐,这是人类共同的错误,任何人都无法逃过这一点。
包括五条穗在内。
五条穗眨眨眼,察觉到了他低落的情绪,开口道:“在港口mafia过得怎么样?刚才森医生说过的,你现在是在港口mafia落脚。对吧?”
提到这一点,太宰治不置可否。
“一定很辛苦吧。”
太宰治忍不住攥紧手,终于低声道:“究竟想要说什么呢?道歉、感谢……这么多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明明他准备了那么久、等待了那么久,心里全是各种各样的计谋,要让五条穗彻底的愧疚,再也没办法只爱一个人,不想像甚尔那样丢到一边就可以选择忘记准备和见识,也不想像零和景光那样可以欣然接受和理解五条穗的决定,他只想拥有仅仅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是在被拥抱之后,那些策划已久的计划就像是被太阳蒸发的雨水一样,彻底消失不见了。
五条穗低头看向他的左手,指节微微泛白,显然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在忍耐。
她把自己的手轻轻地盖在他的手上,道:“我只是想说……对不起。”
太宰治反问道:“……为什么?”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能明白五条穗为什么那样做,也可以理解她的做法,换做是他也不会选择向他人展示自己脆弱的一面,那样只会被人怜悯。
但是只有这样才能微微刺痛不愿意直面错误的她,用愧疚让她无法再舍弃他,这看似高明的手段就是他唯一能做得到的拙劣的把戏。
“因为我是个自私又自大的笨蛋。”五条穗对上他的目光,道:“我连自己内心到底在恐惧什么、想要得到什么都不清楚,却自私地认为阿治和我是一样的,用自以为是的温情包裹着阿治和甚尔,然后又不负责任地离开,这样只会对周围的人造成更大的伤害。”
太宰治呆呆地注视着她。
“阿治的年纪比我大这一点我是知道的,但是——”五条穗垂下眼睑,道:“但是我觉得我可以成为阿治的引导者,可以成为‘姐姐’,把你变成和我一样的人。”
这样,她大概也就不会孤独了。
“其实我自己根本没有成长,只是强迫自己承认一直以来的做法是正确的。”五条穗冲着他露出一个歉疚的笑容:“我从心底里都还是一个惶惶不安的人,没办法成为阿治的‘姐姐’,因为这些错误,我想向阿治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