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屋,屋如其名。
在黑暗中,暮霜看不见任何事物。
她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绷带缠绕,她被迫抬起身体,张开双臂,宛如展翅的夜莺。附着着异能的绷带边缘锋利如刀,轻易地割开皮肤,在疼痛的折磨下,暮霜发出小声呜咽:“嘶……疼……”
人形异能没有怜悯之心。
暮霜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虚幻的梦境,还是残酷的现实。
某种不可言说的药物效果涌上头,现实和虚幻的界限越发朦胧。
说起来,暮霜前半生的爱好其实相当简单——
让禁欲的人为欲折腰。
让怕疼的人被疼折磨。
让无暇的人沾染鲜红。
但前提是,三次元不要碰瓷二次元。
当两者的界限变得模糊时——
“……”
“……”
在这里,时间丧失了意义。
在暮霜数次失去意识后又被“折磨”醒来时,她才惊觉,横滨配锁王不知何时离开,冷冰冰的黑暗如潮水消退,弥漫在横滨上空的白雾也不见了,阳光重新照进了这个世界,而暮霜艰难地睁开眼睛,她的双臂被吊挂在半空中,膝盖跪在血泊中,鲜血流进眼睛里,给世界蒙上一层血色。
好冷,好难受啊……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她要……
……死了吗?
似乎是被忽如其来跳入脑海里的“死亡”刺激到,暮霜激发出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力量。她盯着不远处的玻璃渣们,挪动不太听话的脚去拨动。
碎玻璃相互碰撞,发出声响:“哗啦啦——”
细微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里震动。
一声又一声,微弱又执拗。
“哗啦——”
来人啊——
无论是谁,都来救救她吧!
求求了,无论是谁都好,无论是谁……
……求求你,不要让她这样孤独地死掉。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暮霜的意识越来越微弱,她对外界的感知也变得模糊。朦胧中,暮霜甚至说不清,这是不是濒死前最后的幻觉:她感觉到自己被珍重地包裹进柔软的衣物中,隔着布料,她感觉自己要被对方的体温烫伤了。
是谁啊?
是谁最终听见了她的求救声?
暮霜竭尽全力撑开眼皮,但她能看见的只有一片混沌的光影,模糊朦胧,唯独一抹深红色熠熠生辉,宛如一轮忽然闯入的澄澈太阳。
暮霜在一片嘈杂声中醒过来,她听见数十个医护人员急匆匆的脚步声:
“18号房的病人需要紧急止血。”
“26号房已经死了,快点把他拖出去。”
一位护士推动着医用器械台车,给暮霜换吊瓶:“134号病房的病人醒了。”
“醒了?太好了。”
“送她过来的那个家伙的联络方式呢?”
“——让他快点来结账。”
联络对方的医生大步在走廊里前进,暮霜努力偷听,也只能捕捉到诸如“我们这里的医院绝对物超所值”和“床位不够了”之类的话。暮霜对此兴趣缺缺,她困顿地打了个哈欠,眼皮又往下合拢。片刻后,暮霜就安心地睡着了。
可喜可贺。
被好心人救了啊!
暮霜醒来时,正是黄昏,将坠未坠的太阳光将整间病房都裹上蜜糖般的橙色。
手臂有点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