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他陪伴她,爱护她,支撑着她……不是不失落的。
她有感觉,自己即将失去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位亲人,温柔和他。
没有了朱临路,没有了温柔,最终可能也会没有了占南弦。
终于被年轮赶到了成熟边缘,自己的人生,从此以后,不得不一个人走。
朱临路懒懒地靠向椅背,看着她的目光象专注又象迷离。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的?她的身影,一颦一笑,开始在他的心底留痕。
最初受温柔之托尽一份同谊之义,然而相识在那样特殊的环境下,她如初生小雏失了庇护,迷茫恐慌中把适时出现的他当作了唯一的浮木,无限信任与无比依附,无形中激发了他内心异样的怜惜和责任,他没有兄弟姐妹,那时不知为何就萌生了强烈的想法,想好好爱护她长大。
她在英国的那些年,他时不时会飞过去看她。
他原以为她会象任何别的曾经受过心灵伤害的孩子一样,在漫长时光中会逐渐成长,会发生变化,会忘记从前,会淡了感情,总而言之,会重新开始生活。
然而令他惊异的是,她变了外表,也变了行事模式,但一颗心却始终一如当年,有限的容量里始终只存放着那一个人,明明两人隔绝在两个遥不可及的国度,别说见面,她甚至连他的消息都没有,可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不管这个世界发生任何变化,她身边来又去了多少人,她都茫然不晓。
浪荡半生的他,从未曾在现实中遇见这样的专一。
身边的男男女女,你情我愿,来来去去,爱是什么?他根本就不相信,更遑论永恒,忘记一个人需要多少时光?科技先进的今日早有关于影响爱情激素分泌的公式可算得出,最多不过两至三年时间。
即使口口声声说没有了他会活不下去,曾因他离开而自杀不下三五次的女人,也不过半年后就已另觅新欢。
可是,一年又一年,她就是让他亲眼见识了,他所不相信,所唾弃,所鄙然不屑的最世俗的感情,确确实实,有人就是拥有在手。
而人,往往总会对自己所缺乏的东西心存极深渴望。
他不知道自己是惊异是厌弃,还是渴望是妒忌,只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的那段感情越看越不顺眼,相应地对某个人也越来越看不顺眼,如果这样的感情真如世人所言的珍贵,凭什么自己从不曾遇到过,而那某人就可以平白拥有?他超级不爽,为什么她可以那样深爱着那个男子,却始终没有一点爱上他呢?他真的很不甘,即使他心里其实相当佩服那个某人,也还是忍不住想搞破坏,想把她夺过来。
他想证明,他所不信的、存在于那两人之间的某种特别的感情原就是个幻象,只要他把他们之间的扭结摧毁,就可以证明他原来关于爱情的观感是无比正确,什么专一,什么一生只爱一个人,通通根本不存在。
可是,做得越多越发觉,他的种种动作连石子的重量都不如,不过象是沙子投湖,在那两个人之间甚至引不起一丝涟漪,他们的心沉止得形成独特的小世界,除对方之外完全容纳不下其他东西。
他的关于情感的理念,最终在挫败中受到冲击,被撞开了裂缝。
就在这将信将疑,似盼未盼之间,命运忽然将他送到一段缘份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