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礼这日,府里的几百名佣仆在日旦时分就已起来忙碌。夏府和张府也早早派人来白府铺房挂帐,白世非早已吩咐过让张绿漾住在饮绿居,夏闲娉寝于浣珠阁。
身为新郎倌的白世非却和往常一样,黎明时分起‘床’之后,依然是前往书房与邓达园及各房管事会晤。
坐在椅子里背对着房中众人的修颀身影仍未换上新郎倌的衣饰,黑发洁整的顶端戴着一顶由五‘色’宝石镶嵌而成的名贵‘花’冠,两颊边的结珞缨带拂过月牙白一样雪‘色’微透的耳坠后垂‘荡’‘胸’前,左手手肘搁于身侧案上,懒懒闲倚着仰首看向挂满一整面墙的手绘地域图。
图上弯曲密麻的线条中,有工整小楷标注出大宋朝的整个疆域——十八路七府二十一州郡,以及详细画出了朝疆周边的所有国族。
另一位管事即刻躬身道: “禀公子,南边的事情也已办妥,包括广州、明州、杭州、泉州四大州在内,凡是朝廷设置了市舶司的州路,都已有本府暗设的‘私’营铺子。”
“邓二,不管是运出去瓷器、蜡茶和诸‘色’丝帛,还是运进来‘药’材、香料和苏木,我要控制所有商货和商船,倒卖所有禁榷的货品。去年市舶的收入总计约为五十三万贯,让我看看明年此时他们还能剩下多少。”
“小的明白。”
遮映在椅栏后只看得见一抹弧美的‘唇’角,终于微微翘出笑意。“这件办好后,你替我留意一下各州府的盐钞动向。”
此言一出在座管事无不面‘露’惊‘色’,偷偷地你窥我一眼,我望你一目,尽皆不敢做声,即便是每日里手中何止过几千万钱的邓达园,当下也不免惊了一惊,但也没多加询问,只是恭应了声。
与书房里不为人知的安静‘交’谈相比,大街上则热闹得无以伦比。
由于有两位新娘而新郎只得一人,不管白世非先上哪家迎亲,后面那家肯定都会有微词,为了免使外人认为他厚此薄彼,在征得夏张两家都同意后迎亲队伍他双双缺席,只在府中侯着,待新人们迎回来后再一同拜堂。
两顶八人抬的装饰‘精’美华贵的大红‘花’轿分别从夏府和张府里出来后,各由十二位乐府乐师组成的锣鼓队伍一路吹打着喜庆欢快的迎亲曲子,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目光,不少扎着角鬟丫鬓的小孩儿们脸上充满了新奇,嘻嘻哈哈地绕着迎亲众人你追我赶。
排场何其壮观,惟独只是缺了新郎。
如果说白世非一次成亲曾轰动整个开封城,那么是次再娶则成为坊间津津乐道的奇谈,便多少年过去之后,也还为汴梁河两岸代代相传。
一切都很顺利,只除了张绿漾的轿子中途被不知哪里来的几名缠住了,后来还是媒婆子机灵,赶紧封了红包打发掉,这一耽搁到白府便迟了,虽然没误了拜堂的吉时,却因晚进‘门’而不得不屈居在夏闲娉之下,成为名位最末的三夫人。
满庭三千宾客,几百酒筵喧嚣,所有人都满堆笑脸争相向新郎敬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