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很是懂得男子的心理,父亲在家事上渐渐对她言听计从,打从她生下儿子以后,父亲对我娘这个旧人那是再不闻不问如弃蔽履。后来,大概因为父亲擅于‘交’际,在几年内平步青云,很快就升了京官,搬到开封府来,后来又转升朝官。当时朝里派系林立,宫中之事本已令他烦不胜烦,姨娘偏又死心不息使尽‘阴’谋诡计地挑拨,他开始呵责我娘,这一来更是壮了姨娘的胆子,背着他时老是对我娘冷嘲热讽指桑骂槐,以至那段日子里我娘夜夜以泪洗面。”
尚坠抬手,抹去脸上的泪。
“我娘的身子原本就已经很弱,这一来更是百病缠身,最后……终于抑郁而终……她才三十岁不到……这样就死了……”破碎的哭声从她的指缝间飘出。
早上醒来,去母亲房中寻她时,才发现她已经与世长辞。
当时她一点也没有哭,顺手扯下搭在木架子上的母亲的衣物,将几间厢房的灯盏都取了来,把灯油全部倒在衣服上,拿到父亲与姨娘的厢房前点燃,踢开‘门’进去将火团直接扔往‘床’上。
若然当时不是冬天,他们都躺在厚厚的被窝里,非给烧个半死。
在父亲愕然的怒吼和姨娘恐惧的尖叫声中,她走了出去,拿着火把将所有厅堂窗棂上的糊纸全部点燃,一路往‘门’口烧去,只恨不能把这府里的所有东西通通烧光。
不多会盛怒不已的父亲披衣出来,喝令惊慌失措的家丁们上来抓人,她才扔了火把飞跑离家。
那年她十岁。
“我娘临死前一天曾和我说,如果丈夫要娶别人,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还是发下天大誓愿,做妻子的都好早作准备自谋生路,不要同她一般,最后只落得凄凉等死。”
欧鹭与鸳鸯同戏一池,两者的羽翼怎能相宜?
无声抹干眼角最后的泪痕,尚坠站了起来。
白世非看着她弯腰把笛子轻轻放在石栏上然后转身离去,他垂首,麻木地以额抵着桌上‘交’握的手。
只觉心如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