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处院落厢房透出的最后几点微朦烛光,渐渐也全然尽熄,更深人寐。
恍惚一梦犹未醒,‘迷’‘迷’糊糊之间,已闻破晓‘鸡’啼。
原本便因着心事而睡得极不安稳,翻来覆去,半梦半醒的尚坠,被隐隐传来的破晓啼叫惊醒了浅眠后,在‘床’上再躺不下去,天‘色’方微亮已悄然起身,洗漱好在‘床’边坐了半响,终于还是忍不住出了疏月庭。
静谧的一楼笼罩在晨曦薄雾中,一众仆人小厮似仍未醒转。
她走上檐廊,轻轻推开正堂大‘门’,径直往里走去,入眼见白世非寝房的‘门’屏紧掩着,心下不由得浮起一丝犹如已等尽一生的惊喜,一腔悬了整夜无法散去的郁楚酸涩,终于找着落处。
悄然向里一点点推开‘门’页,有丝期盼还有丝羞怯,“公……子?”
内里无人应声。
她又压低声音轻唤一遍,依然无声无息。
掌心抵着‘门’扇往里慢慢打开,她跨过‘门’槛,走进房内。
眸光穿过往两侧悬起的层层绫罗帷幔和薄如蝉翼的坠地轻纱,不远处绣着‘交’颈鸳鸯的红绡帐以轻巧的结珞金钩勾挂起来,漆得发亮的紫檀大‘床’就在眼前,近尺高的三面围屏全‘精’雕着鲤鱼戏荷,一朵朵荷‘花’或盛开或含苞或‘欲’放或垂蓬,千姿百态栩栩动人。
纯白柔软的雪豹大氅满铺整‘床’,然后顺着‘床’沿大幅垂覆下来,盖去了四足如意‘床’脚和托踏,坠在地面的‘波’斯‘毛’毡上。
‘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
她还没来得及分辨内心是什么感觉和滋味,已听见屋外传来两道匆匆的脚步声,伴着急忙不过的吩咐,“白镜,你还是去疏月庭看看小坠起来了没,可千万别让她知晓我一夜不归,切记切记!”
“是,小的这就去探探。”
尚坠只觉得心腔内似象爆竹一样炸了开来,她从寝房里走出去。
同一瞬间白世非踏进‘门’来,一抬首看见她就在眼前,脸‘色’前所未见地冷得吓人,他整个彻底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