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寂静怡人的苑园一方,自双亲去世后,三年来一直是他独处之地。
没想到在某个夜里,会忽然加入了一把与他心境相同的笛声,他很惊奇,但因为她不算打搅到他,所以他也没去惊扰她,从父母过世后他便深深明白,人在夜静时分那种想隔离于世的孤绝。
“那——不知姑爷为何给奴婢如此重赏?”尚坠狐疑又问,在晏府长大的她自小耳闻目染,这笛子入眼便知不是寻常之物。
“我前几天不是取了你几枝‘花’?”
那天进宫面见刘娥,出生以来就于富贵浮华中博览无数宝物的他自然一眼看出,茶案上放着的那管‘玉’笛是由绝世翡佩‘精’琢而成,心想反正眼下是无论如何都得先应允刘娥的要求,索‘性’便放肆些向她讨要宝物,一则可令刘娥对他放心不疑,二来也正好还他对这小丫头的夺‘花’之情。
“以后别再叫我姑爷。”他说,在书案后落坐,示意尚坠退出去,执笔开始批阅从各地飞传回来的营业卷宗。
她却没有动,看了眼书案旁枯枝犹在的梅瓶,再望向低头批案的他,轻声唤道,“公子——”
他抬起头来,有丝惊讶她还留在原地,看着她,他柔声道,“说。”
“如果奴婢明早——再去给公子折几枝‘花’,公子是不是可以——再送奴婢一样东西?”她细声慢气地道。
如画双眉斜飞向鬓,白世非笑了出来,捋袖放下朱笔,双手‘交’握着很有兴致地看向书案对面,那位应该是白府有史以一个企图在这府内与他商谈条件的巧婢。
她娇妍嫩白的瓜子脸绝不出十七岁,肤如粉琢,最好看还是叶眉下那双宝石一样的眸子,黑亮似一泓湖水,顾盼时流光若隐若现,当她定睛看人,瞳仁便似古井深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特别韵味,会吸引人不由自主地与她相望,而她似乎也自知一双美眸太过惹眼,时时垂下眼睑刻意掩藏。
四目相投,两人都不说话。
在他专注得逐渐微微有些火热的眸光下,最后还是她略为别过了头,不肯再望向他。
已心头微‘荡’的他却没有收回视线,依然定睛凝视,她那垂低的长睫下,俏鼻两侧从樱桃小嘴的腮边蔓延至白‘玉’耳坠,都已飞起淡淡的‘诱’人微霞,绮罗裙在腰间束得曲线玲珑,小小腰身不盈一握,如无意外他的下巴应该可以搁在她的头顶,或许还可以在她青丝泽亮的鬓边闻到一丝幽香……
“姑爷。”
“啊——”他“咳咳”两声,不无尴尬地收回视线,一时间房内气氛奇异,两人都不知望向什么地方才好。
他只觉腹腑内柔肠余‘荡’,心头似被丝丝细线绕得微微酥麻,让人回味不止,却又形容不出那奇特感觉,只从薄‘玉’脸颊一直延伸至耳后根,同样浮现极浅的淡淡绯印。
清清喉咙,他道,“你想要什么?”
忽然就想,此时此刻她便是开口要天上的月牙儿,他也会搬一把梯子去为她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