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对她的疼爱或许是有救命之恩的关系,但却也并不虚假,她并不想跟皇贵妃闹出什么不愉快来,但……这件事却也涉及到了她的底线,是不能容忍退让的底线。
就在她满脑子胡思乱想之际,忽闻皇贵妃长叹一声。
“你这丫头可真是闷声干大事的人。”
这样一句莫名的听不出喜怒的话倒是愈发叫人心中难安了。
“娘娘……”
皇贵妃摆摆手,“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两个既是有这样的默契本宫也就不多掺和什么了。”
竟是出人意料的反应。
林言君不免有些愕然,抬起头却见皇贵妃神色如常并不似作假般,一时人还有些愣住了,直到回了自个儿的屋子里头还半晌不曾回过神来呢。
怎么就这样轻易揭过了?
这种事搁在任何一个做婆婆的眼里都是难以容忍的吧?
别说她不理解,连皇贵妃身边的人还都不理解呢。
“先前娘娘说林姑娘并不似表面那般娇弱奴婢还不大相信,如今看来果真是哪里跟娇弱扯得上边儿啊,心里头的主意未免太大了些。”云萱紧皱着眉头显得有些不满。
就连范嬷嬷也摇摇头,“这样不容人的霸道性子……娘娘果真是打算撒手不管了?任由四阿哥被她拿捏在手心里不成?”
“管?本宫怎么管?”皇贵妃先是瞪了她们两个一眼,又道:“老四那性子你们是不知道还是怎么着?倘若他自个儿不愿意,谁还能勉强得了他不成?但凡敢拿点手段跟他闹腾,他都非得一脚给人踹到天边儿去不可。”
除非他当真就是心甘情愿。
“两个孩子一个想要一个乐意给,你们叫本宫怎么管?跟着中间瞎掺和那不是平白招人嫌吗?费劲还不讨好的,回头闹得两个孩子都对本宫有意见就好了?”
“从来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同理也是一样,这牛若是动了心想要喝两口水,你便是拿着铁链子拴着他都拽不回去的,所以说旁人跟着瞎操什么心呢。”
老四是她的儿子不假,可儿子自个儿不愿意,她是能叫人绑着他进别人的屋子还是怎么呢?纵是绑进去了还能强逼着他跟人家睡觉不成?
那不胡闹吗?简直荒谬。
所以她蹦跶个什么劲儿呢?
再者说了,她虽是要做婆婆的人,可同样也是一个女人……一个曾经对美好爱情有着无限憧憬幻想的女人。
她太知道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于别的女人耳鬓厮磨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儿了。
说句心里话,若是儿子想要,她这个做额娘的恐怕还真不好做,顶多也不过就是能帮着敲打敲打儿子、打压一下妾室,保住小姑娘的地位和尊荣罢了。
但既然儿子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她又何苦非得去为难人家小姑娘呢?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痴不聋不做家翁。”
范嬷嬷却仍是有些迟疑,“林姑娘的身子那般……日后只怕……难免子嗣艰难啊……”
这话说的皇贵妃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也的确是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其他的都可以不在意不去管,但是涉及到子嗣就不得不多考虑考虑了,不求子孙遍地跑好歹也得有个一子半女的吧?沉思许久,皇贵妃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且先不急,两个孩子才多大点儿,再有个几年好好养养身子未必不能生。”
“好了,此事不必再提,更不可传了闲话出去败坏姑娘家的名声。去吩咐小厨房做碗糖蒸酥酪给囡囡送去,这会儿她心里头恐怕也忐忑不安着呢,原就身子不好,可别再多思多虑了。”
云萱当即应声而去。
范嬷嬷感慨道:“娘娘慈和,林姑娘碰见娘娘算是有福气了。”但凡换个人来坐在这个位子上,今儿恐怕都少不得要惊怒一场,没准儿连婚事都能给搅黄了。
而看见那碗糖蒸酥酪的林言君总算是放下心来。
没过两天,前朝就传出了消息——上回四阿哥坠马一案总算是有了眉目。
并非是众人所猜测的大阿哥下毒手意欲谋害太子,更不是太子在背地里自个儿搭起台子唱大戏搞什么一箭双雕,真正的幕后主使却是任谁也没想到的——噶尔丹。
说起这噶尔丹着实称得上是康熙年间的一大心腹大患了,此人野心勃勃好斗善战,多年来不断在草原上四处扩张抢掠的同时对着大清这块肥肉也是虎视眈眈,不止一次发动过战争。
就头两年才结束的那场乌兰布通之战,噶尔丹更是一度打到了大清的家门口,险些就要打进京城了。
后面经过了一场苦战,最终噶尔丹大军因弹药告罄这才败于清军,而后噶尔丹带着余下部队一路往西北逃窜而去,途中还爆发瘟疫死了好几千人,更惨的是,老巢还被他的侄子给洗劫一空,所有财物牲口女人统统都被掠走了。
当然了,清军的损失其实还要更为严重些,就连康熙的舅舅佟国纲都死在了那场战争中。
经过这样一场战争,噶尔丹可以说是恨透了清廷,听说这两年来一直在草原上四处抢掠扩张势力,可见还是贼心不死呢。
这回下手谋害太子这件事仔细想来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来仇怨太深出于报复,二来太子是大清储君,一旦意外暴毙足以令整个大清都发生一场巨大的震动,届时朝堂之上必定也会因储君之争而愈发腥风血雨混乱不堪,对于有心人来说那就是下手的好时机。
更何况当今圣上虽儿子众多却独独对太子视若珍宝这一点几乎是人尽皆知,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感情终究是不一样的,倘若太子当真死了,那康熙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必然悲痛万分,甚至极有可能大病一场。
到那时,噶尔丹便可趁虚而入……
不得不说,这人想得是很美好,计划也的确是顺利展开了,偏他却是做梦也没想到,太子简直就像是得上天庇佑般险而又险地避开了这场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