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棺材之中再度传来挠击声响,除了拍击声外,还有微弱的喘息。
姚翝俯身将耳朵贴了上去,就听到棺材之内在喊:
“守——守——宁——”
是柳氏的声音!
姚翝由惊转喜,当即大喝了一声:
“开棺,立即开棺,是玉儿苏醒了,是她苏醒了!”
柳氏受伤已经很长时间了,虽说徐相宜施法之后伤口没有再恶化,但姚翝总担忧妻子出事,时常提心吊胆的。
此时听到她的声音,竟生出恍如隔世之感,但随即而来的则是巨大的惊喜:
“玉儿醒了。”
他伸手去扒棺材盖,罗子文等人见他动作,再听他所说的话,也面露喜色,跟着去推棺材。
因这棺材只是养身,所以并没有以棺材钉钉死,此时众人合力将盖推开,见棺中柳氏果然已经苏醒。
母女连心。
她在重伤濒死的时候,却因小女情况危急,猛地惊醒。
“怎么在这个时候醒呢——”
姚翝在欢喜之余,又觉得诧异,此时可不是柳氏苏醒的好时机,外头大战未平,‘河神’将至,神都城的大劫能不能渡过尚未得知。
有人欢喜有人愁。
柳氏苏醒的刹那,狐王身形逐渐隐遁,姚守宁的阴神逐渐萎靡,张辅臣、顾敬及朱世祯、陆执几人纵使施展出浑身解数,依旧难以留下狐王。
孟松云的双眼通红,姚守宁将死之事刺激到了他,使他控制不住显出鬼身本相。
“守宁!守宁!”
“小五——”朱世祯见他这模样,不由吓了一跳。
此时的孟松云头发松散开,身上煞气纵横,丝丝缕缕的煞气飘散于他身周,在鬼气滋养之下,他身后青峰观的鬼道各个面色阴森,看起来十分瘮人。
“生死由命,一切——”张辅臣也出声劝说,他摇了摇头,看着狐王的身影逐渐变淡,眼见马上要消失。
它这一跑,几时再现还未得知。
人类恐怕终究没有此时消灭它的福气,为未来子孙留下一个祸患。
“不对。不对。”
孟松云摇头,对兄长们的话全然不理。
此时地面之上,姚翝的欢呼声传入他的耳中,他突然心中一动,似是想起了什么事,突然将长剑一收,另一只手开始掐算推命。
“小五……”
朱世祯还当他难受过度,已失去理智,见他掐算,不由担忧喊了一声。
“有了!哈哈哈哈。”
孟松云突然掐算出一个结果,放声大笑。
“哥哥们再拦狐王一息。”
他突然调头就走,身形化为道道残影,在半空之中如履平地,走至姚家上方,突然喊道:
“柳致玉!”
刚从棺中苏醒的柳氏下意识的想要仰头,姚翝胆颤心惊,扶着柳氏起身,仰头看到上空的孟松云时,既是警惕又是防备。
“没时间多废话了,接下来我说、你听,再你选择。”
孟松云懒得理睬姚翝的反应,说完之后也不管柳氏有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直言道:
“守宁危在旦夕,她的魂已经被狐王拘走。”
这话一说,所有姚家人顿时脸色就变了。
不需要他伸手一指,柳氏下意识的顺应心中的不安往远处看去,果然见狐王阴影之外,似是另有一道茫然的神魂跟在它的身后。
也不知是不是柳氏身体受妖气伤害,所以身体对于妖邪之气格外敏锐,因此能看得见这道神魂,还是因为母女血脉相连,她一眼就辨认出那是她的女儿姚守宁。
“守宁!我的守宁!”
柳氏脸色大变,顿时颤巍巍手撑棺材想要起身。
“守宁!”
姚翝也有些慌了,可他对于孟松云突然到来呼喊自己的妻子感到有些不安,本能预感让他意识到接下来孟松云说的话恐怕会使夫妻二人伤心。
“哭喊没有用,狐王的隐匿之术世间无敌,它若想躲,无人能留得下它。”
孟松云冷冷的道:
“但我有一个方法,兴许可以留住守宁。”
“什么办法——”
问话的不止是姚翝,同时还有远处大树之下的姚婉宁及苏妙真,姚若筠也握紧了拳头:
“我什么都可以做到!”
孟松云没有理他,而是看向柳氏:
“我早年曾替你们夫妻二人占卜推算,算出你们命中注定会有一子一女送终。”
这个消息陆执也知道,当初上巳节时,双方在白陵江边巧遇后,那时化身为‘陈太微’的孟松云曾与姚守宁提过此事,陆执当时也在身侧,自然也知道这件事。
他初时不知道孟松云发的是什么疯,好端端在斗狐王时突然停手,此时他听到孟松云问起这话,世子聪明绝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往姚婉宁的方向看了过去。
“但你们实际有一子两女,这与我推算不符,不过我的推算天下无双,绝不可能出错。”
他傲然道:
“所以目前我想出能强留守宁的方法就是,柳致玉,你说,你如果命中注定仅有一子一女送终,那么你要留谁?”
天地气运不可乱,命数不能乱。
如果柳氏选择姚守宁活下来,那么今日姚守宁必定不死,相反之下,柳氏则最终会失去姚婉宁;
而柳氏要是选择放弃姚守宁而保姚婉宁性命,那么将来姚婉宁则会承欢她膝下,今日姚守宁则必会被狐王带走,身死道消无疑。
“你选择哪个女儿?”
……
柳氏才重伤刚醒,这如天塌般的可怕选择便落到了她的身上。
姚翝既怒且恨又惊,若非孟松云神态认真,光凭他此时问的话,姚翝便要觉得此人不安好心。
“玉儿,别理他,他疯了……”
孟松云确实疯魔了,此人本来就心性偏激,不是正常人。
哪有正常人逼问一个母亲,选择让哪个女儿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