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现在年纪便不大,但因为当初在西凉的遭遇,也有练了武功的原因,使得他现在外表看着其实比真实年纪要大上几岁,说话时声音阴柔冰冷,一开口如同一条毒蛇盘在人脖子间般。阴流几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表情却更恭敬了几分,隐隐还带着几丝火热的信仰。
罗玄没有等到他们开口,事实上他也不需要他们说话。这些天他突然带着几人与太子的部队分离绕了过来,恐怕太子以为他是办事儿去了,便没料到他却来了这么一个破村子,这村子里可不会出现正德帝的手下,因此他来这儿阴流等人心中倒真好奇,不过他们跟了罗玄几年,却知道他的性格,最是阴晴不定,尤其是因为他年纪小,性格还未定型,那便是吓人了些,因此听到罗玄说了话,也没哪个敢出声,半晌之后才听到罗玄幽幽道:“这里,曾经是我住的地方。”
如今在太子身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许多人都怕他的罗玄竟然曾住在这么一个破村子。虽然知道罗玄本来出身就不高,毕竟从罪人里出来的,又有个哪个会将他起点想得高了,可没料到他开口竟然说自己在这么一个村落里呆过!阴流等人滞了滞,还没开口,罗玄便已经轻轻笑了起来:“阴流随我来,其余等人,村中不留活口,全杀了!”
刚刚他还说这里是他曾经住过的地方,但下一刻竟然就说要将这些人全部杀了!
虽然众人跟在罗玄身边几年,伤天害理杀人性命的事儿也没少干过,也多少知道罗玄的性格,也明白他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可这样巨大的反差下,众人听到他要将这村子屠灭杀光,依旧忍不住吃了一惊。
“不要闹出动静来,若有人瞧见,就全杀了!”罗玄想了想多吩咐一句。他杀人的事儿干得多了,事实上杀一个人跟杀一百个人对他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区别,尤其是这些黄桷村中的人当初没少奚落他,没少欺辱他,如今风水轮流转,他自然是要报仇的,可是他想到自己已经回来,虽然没见着崔薇,可也不希望村中人的死让她知道,毕竟他自己就是再没人性,可在崔薇面前他仍希望姐姐就将自己当做当初才看到时的他!
阴流等人却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当罗玄心情不爽要杀人了,可却又不能被他人知道,以免夜长梦多而已,都答应了一声。他们本来这条命都是罗玄的,自然他吩咐什么,众人都应答不已,再者他们跟在罗玄身边几年,难免沾染了几分他的行事性情,杀起人来本来就不眨眼了,再加上这些人全都是受了阉刑的,没有明天又无未来,甚至连子嗣都不可能再留下,又不用怕死,这样屠村的伤天害理之事儿,以前虽然没做过。但既然罗玄说了。他们自然就敢干!
几条人影分别朝外头扑了过去。罗玄知道自己下了命令之后这些人就会听话的,看着眼前这座房子,他突然之间笑了起来。
不知道罗大成看到他时是个什么模样,现在想想他倒是有些期待了起来!
两刻钟过后,村里渐渐弥漫开来血腥味儿,先是淡淡的一点儿,接着渐渐开始浓郁起来。几条人影在房屋之间穿梭,夜光下的村桩安静得诡异。在院子中站了半晌的罗玄这才提起脚步朝屋门前而去。只伸手轻轻一巴掌便将上了锁的屋门给拍了开来。里头传来门拴落地的声音,屋里人像是突然间被惊醒一般,一个妇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谁?大成,有人来了,你赶紧看看是谁!”
罗玄听着这慌乱的声音,想到自己多年前曾因这聂氏而放跑了人生中头一颗紧握住的糖果,那是姐姐第一次给他的糖果,顿时眼中血色更盛。
虽然到多年后,他其实已经知道那糖捏在掌心中迟早要化的,但是是聂氏。是她亲自将自己手给放开!罗玄轻轻将眼睛闭了起来,细细的回味了当年那种绝望中的感觉。嘴角边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意来。他喜欢回忆当初的情景,尤其是跟崔姐姐有关的,便是其中夹杂了聂氏与罗家人,他也喜欢回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他都紧紧刻记在心里。这会儿再重新想起来,虽然心底里一股戾气忍耐不住的在胸间冲撞,但他却以强大的自制力忍耐了下来,甚至因为想到那糖是崔姐姐给的,如同给他冰冷的生命里一道的阳光,那种温暖的感觉,令他心里杀意丛生的同时,却又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来。
屋里渐渐传来响动声以及有人起床的声音,寒天冻地下,屋里灯光渐渐亮了起来,罗大成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是谁?”几年时间而已,他的声音竟然变了这样多。罗玄笑了笑,一边伸手将门推了开来。里头门拴是已经断裂了落在地上的,他几乎不用力那门便被寒风加着他的手势推开。阴流安静的跟在他身后踏了进去,罗玄的身影顺着灯光朝屋内行去,罗大成与聂晴身上披着袄子站在门口吃惊的看着他,罗玄却不以为意,肆意的打量起屋里的摆设来。
这是罗家,这是原本当初罗老头儿两夫妻住的房间,是罗家里最好的房间了,可是罗玄自有记事起,却从没进过这房间一次。小时候的罗石头在众人眼中是天煞孤星,既是不喜他,又是厌,让他滚远一些都来不及了,罗老头儿又怎么可能让这个认为是要克自己的孩子进到自己的房间里来。
明明是他自己的家,可偏偏这家里却根本没有他的位置,从小的罗玄便是连个客人都不如,至少村里许多人来时还进过罗家屋里,但罗玄却是从来一回都没进过这屋中。如今已经没有人能阻挡他再去哪里,罗玄一进屋门来,便四处打量了一眼,他年纪小刚有记忆的那会儿其实他对于这屋中的一切曾有过好奇,也羡慕过家中的几位大哥能随意进屋里,但他却只有住在柴棚中,不得踏入家门一步,可如今他踏进了屋里时,才发觉不过是这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