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们回来了!”一旦看清了眼前的人影之后,崔敬平忍不住就眼睛一亮,险些高兴得跳了起来,崔薇冲他点了点头,比了个小声的姿势,如今村里许多人都睡了,她跟聂秋染回来的事儿根本没人知道,若是吵醒了旁人,又得有一场事儿好闹了。崔薇一边往外搬着东西,崔敬平也跟着过来帮忙,出去了好几天,回来时黑背围在她腿边不住的跳跃,一副欣喜异常的样子,聂秋染也帮着搬了东西,这一趟崔薇买的几乎都是缎子布匹等物,准备是用来给聂秋染与崔敬平等做身衣裳的,聂秋染搬了东西进屋,就与崔薇道:“薇儿,我这就回临安城了,你自个儿小心一些,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天色这样晚了,若是连夜赶回去说不得到天亮了才能到临安城,晚上夜黑,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若是遇着个歹人可怎么了得,聂秋染又送了自己一整天,若再赶路回去,恐怕他就是身体再好也吃不消,崔薇犹豫了一下,想了想道:“聂大哥,不如歇一歇,明天再走吧,晚上看不清,又进不了县里,你也一整天没吃过饭了,不如吃了饭,睡一会儿吧。”聂秋染听她这样说,不由摇了摇头,一边将手搁在马头上,一边道:“我回来爹娘不知道,若是回去被瞧见了,问起来也是麻烦,不如现在回去,你也不用担心我了。”
崔敬平这会儿目光正落在满地的包裹上,一听到聂秋染这话连忙就说道:“聂大哥,既然不能回你家,不如你就在这边跟我一起睡吧。”他年纪虽小,但也机敏,再加上出去了几个月,自然心思灵活。看到聂秋染有些犹豫,一边就道:“反正现在天色已晚,一定不会有人看到,明天一大早聂大哥出了门儿,也没人瞧见,妹妹也要放心一些。”崔薇想了想也对,因此也跟着挽留了聂秋染,这会儿天色实在是太黑了,晚上赶路就怕遇着强人,这夜黑风高的。若是遇上,四周都无人,那才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聂秋染想了想,也就同意了下来,一边牵着马往院子里走,一边将马车就停在了院子中。
把马牵进了牲口栏里,崔敬平连忙抓了一把平日喂羊的草料给它吃了。估计这马跑了一天也吃不消了,忙低头就吃了起来。崔敬平这才拉着聂秋染进了屋,一回到自己的家,崔薇才算松了一口气,先是一边煮饭一边炒菜,等饭熟了时又将锅提起来换了一个装满了热水的锅进去。一边唤了聂秋染过来提着水去厕所洗澡去了,崔薇一边开始摆起饭菜,聂秋染随身换洗的衣裳都在马车上头。他留在这儿洗澡也是方便,洗完出来时崔薇也跟着去洗了一番,这才觉得浑身上下舒坦了不少。
二人都饿了,吃饭时谁也没有说话,等这两人放了筷子。崔敬平又端了之前趁他们吃饭时煮的羊奶上来,一边又收了碗筷下去。洗过之后自个儿也洗了手才坐到了堂屋中来,与崔薇说起她离开这几天的事情,说是孔氏来过好几回,还是抱着崔佑祖过来想窜门儿的,崔佑祖现在能下地挣扎着走几步,这段时间的小孩子几乎带着是最费心力的,不像以前好哭爱睡了,一天到晚就要往地上走,光瞧着便要费不少神,王氏是个懒惰的,便天天将儿子扔给孔氏带,自个儿则是四处窜门子,那孔氏带着孩子无处可去,好几回都想过来找崔薇,都被崔敬平给挡了回去。
“她来找我干什么?”崔薇有些不解,她对于孔氏虽说没什么恶感,但同样的也是没什么好感,动不动就下跪不说了,而且胆小懦弱的样子,几乎跟她前身一个模样,也不知道以前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养成她这样一副脾气来,时常被人使唤得团团转的,真是既可怜又令人同情不起来。
“我也不知道,最近爹娘那边越闹越凶了,二哥说是若爹不准他去县里读书,他便用一根绳子上吊,二嫂估计是想过来找妹妹你帮着求情的呢。”崔敬平一边拿着崔薇这回买回来的一些瓜子,慢慢的嗑着,将壳吐在一旁崔世福编的竹篓里头。那边聂秋染嘴里含了颗奶糖,安静听着也不说话。崔薇听到崔敬忠开始寻死觅活了,顿时吓了一跳:
“二哥说爹不同意他去县里读书便要寻死?”崔敬平点了点头,嘴里忙不迭的吃着东西,一边还能找空吐出话来:“娘和二嫂天天哭得没法子了,听说去县里读书一个月要交一百铜子儿,爹说没钱,又说二哥不争气,不肯同意,妹妹,跟唱大戏似的,你回来可是有福了!”崔敬平说完甩了甩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看得崔薇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她想了想这事儿有些不对劲儿,崔敬忠跟发了疯般一门心思想往县里钻,再想到他上回险些打了自己,而聂秋染说这事儿交给他解决的情况,连忙就转头朝聂秋染看了一眼。
没料到这小丫头如此快就反应了过来,聂秋染脸上露出笑意来,一边冲她点了点头,一边道:“村里夫子与我爹当年曾是同窗。”一句话就解释了出来,也正因为两人是同窗,最后却同人不同命,一个在县里给大户人家当西席,一个却是在村里教些山村娃子,一个月一个孩子收二十来个铜子,总共附近十里八乡的还没有送到十个孩子过来,收的银子也就勉强糊口而已,尤其是当了秀才,总忍不住要练字读书绘画的,那个开销更大,这趟聂秋染给了他一百钱,只说县中有一个私塾夫子欲找他招揽一个人才,那夫子既想得到举人照顾与欣喜,又想卖崔敬忠人情以及看在钱的份儿上,便毫不犹豫的举荐了崔敬忠。
在山里头,一般人家就算是送孩子读书,大多都只是读上一些,认识几个字儿便行了,哪里有像崔敬忠这样一读就是读了年的,这些年下来说实话养活夫子全家,崔家人功不可没了,而这崔敬忠也是其中最为拿得出手的,一来他识字久了,就是榆木脑袋也多少会认大字儿,比起许多人来说,他实在已经算是英才了,这夫子收了聂秋染钱财,自然一个劲儿的与崔敬忠鼓动,一个有心,一早就有意,自然便一拍即合。
只是可惜了一个崔世福,现在估计被闹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崔薇心里冷飕飕的,没料到上回聂秋染说不能让崔敬忠来找自己麻烦,他果然就不来了,而且这家伙还用了这样阴损的招数,现在崔敬忠心里指不定在怎么着急呢,他一心想进城读书,现在哪里还顾得上来找自己麻烦,果然是釜底抽薪的一招,崔薇表示自己又学到了。这一招也实在太毒了些,而且效果又好,但从这一点来说,也证明聂秋染这人惹不得,他总有法子能整得人说不出话来,若是崔敬忠知道自己闹了半天最后只是人家想整他的,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聂大哥,你真是,好厉害。”崔薇嘴角不住抽了抽,心里更坚定了离这家伙远一些的决心,崔敬忠现在不就是现成的例子么,被他编了一个美梦出来,最后又被戳破,若是知道,估计他想死的心都有了,但不知为何,崔薇心中却是觉得极其的痛快,崔敬忠那人自大狂妄,幸亏现在崔世福不肯给他银子念书,否则最后恐怕也是要念个白眼儿狼出来的。崔薇知道了这事儿,也没有去多想,心中对于聂秋染出手帮忙也实在感激,但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只是将恩情记在了心里。
那头崔敬平听得似懂非懂的,不过也猜得出恐怕崔敬忠的情况跟聂秋染有关系,他一向是知道这个聂大哥不好惹的,现在就算隐约明白一些,也并不意外,几人吃饱喝足又洗过澡了,才各自回屋里睡下了,第二日崔薇早早的就起了身,这几天不知是不是在临安城逛得久了,一回到家放松下来浑身腰酸背疼的,她心里虽然觉得离杨氏近了很烦,但小湾村是她一穿越过来便呆的地方,其实在这儿她心里很有一种异样的依赖感,因此前几天绷着,这一回来便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了。
强忍着酸疼给聂秋染做了早饭,刚想拿个东西给他装些麦酱肉等,回头就看到聂秋染已经穿戴好坐在了堂屋里。崔薇与打了声招呼,聂秋染就看到她走路僵硬的姿势,一边眉头就皱了起来:“怎么起得这样早?我出了门带些东西路上吃就是了,哪里用得着你早上起来忙。”崔薇答应了一声,也没理他,一边往筐里装着一罐子奶粉,回头就看到聂秋染好奇的眼神,深怕他嫌弃带着这个罐子不雅,连忙给他解释道:“聂大哥,罐子我洗干净了,里面装的羊奶粉,你往后去了临安拿开水冲兑就是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忙碌的往筐里装东西,聂秋染眼睛温和得像是能滴出水来一般,看她身影进进出出的样子,嘴角边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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