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遭瘟的砍了老娘的菜,不要脸做贼的东西敢干这种下作的事情,简直生了儿子也要遭天收了去,吃了我的菜烂了他的口舌心与肺!”一连串麻溜儿的骂声远远的传了过来,恐怕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听得见了,不远处站了几个没赶集的或者是已经赶了集回来的人正在远处田梗上看着热闹,见有了人围观,孙氏不止不收敛一些,反倒是骂得更大声了些,崔薇一想到那日吃饭时王宝学割到自己家中的那一大簸箕菜,顿时眼皮就跳了跳,与崔敬平相互看了一眼,两人都不由自主的捉了背篼带子加快了脚步。
田边孙氏喊得哭天抢地的,她面前的地里空了大半,隔了好几天了,崔薇还没有去过聂家地里瞧上一眼儿,今儿看到果然那菜地里被人蹂躏得惨不忍睹,王宝学那家伙割的不是自家地里的菜,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割了这样多,又隔了好几天聂夫子父子俩走了孙氏才开始骂,也难为她忍了这样长时间,难怪今日哭嚎得这样大声。
聂家门边聂秋文坐在门坎前双手托了下巴便朝远处望,看到崔薇兄妹过来时,眼睛顿时一亮,飞快的朝这儿跑了过来,一边冲两人招了招手,一边就往他们背篼上瞧了一眼。今日聂夫子要回县城里头去,害得聂秋文也没有去得成镇上,这会儿正郁闷无比,看到崔薇兄妹回来了,连忙凑了过来,拉了崔敬平就道:“崔三儿,你可回来了,等死哥哥我了,今儿镇上有什么好玩儿的?有耍杂耍的没,说了下次赶集还来不?”聂秋文一边说着,一边目光就往崔敬平背上溜了溜。吞了口口水。
“聂二,你娘骂多久了,她不知道那天是谁割的菜吧?”崔敬平被聂秋文拉住,只觉得那孙氏骂人的话不堪入耳不说,而且嗓门儿还大,直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聂秋文撇了撇嘴,一边就道:“骂了两个多时辰了,一大早就给我吵醒了,不能去镇上玩,还不能睡觉。真是的!”一说到这儿,聂秋文也有些来了气,连忙跑了几步。一下子飞窜进自家菜地里头,一脚下去就踩歪了好几颗大葱,看得孙氏心疼不已,哪里还顾得上怒骂,连忙道:“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出来也不穿双鞋的?你瞧瞧将这葱都踩歪了,多好的大葱,再添一把送到镇上都能卖一文钱了。”
孙氏好不容易歇下了气来,崔薇不由自主的就松了口气,不知是那日潘家的说了句闲话令孙氏至今心里还有些不大痛快,看崔薇时也不像以前挤出笑脸来了。连招呼也没与崔薇打一声,就自顾自拉了儿子上岸边小路了。孙氏摆出这模样,崔薇自然也不可能去讨那个没趣。反正自己也没什么地方与孙氏打交道的,反倒是她儿子在自己家里吃过好几回,如今也不知道摆这脸色给谁看的,因此也站在一边没有理睬她。
反倒是崔敬平,孙氏看他时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拉了他说了一阵话,接着回头才看了崔薇一眼。见她背上背了满满的东西,顿时孙氏目光便闪了闪:“崔家丫头如今有出息了,还知道自个儿挣钱,买的这样一大背篼东西,都是些什么值钱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就探了头要过来看。
背篼里装的都是一些家常物件儿,不过孙氏这一举动跟王氏很像,顿时令崔薇心中有些反感,一下子将身体侧开了些,避过了孙氏欲伸过来的手,退了半步,一边就道:“聂大娘,没什么东西,就是一些家里要用的。”
一看到崔薇这样子,孙氏便觉得心中有些瞧不上,想到昨日时潘家那婆娘说自己小儿子配这姑娘的话,顿时孙氏便气不打一处来,闻言便冷笑了一声,撇了撇嘴角道:“崔家丫头,也不是聂大娘爱说你,你与杨二嫂总终是亲生母女,闹成这般像什么话?一家人还分开两家住,各吃各的,这成什么了?儿子便罢了,自古以来便没有女儿要跟娘家分家的道理……”孙氏心里实在是觉得有些看不惯,待还要再说时,那头崔薇却已经不耐烦听下去。
这孙氏以为自己是谁,逮着自己便开始教训了,她跟崔家之间的关系又不需要这孙氏来多嘴。自己又没有要求着孙氏的地方,崔薇也懒得再听她继续下去,扯了扯崔敬平的袖子,便冲孙氏露出一个笑容来:“聂大娘,这天色不早了,我跟我三哥还有事儿呢,我们就先回去了。”
孙氏冷不妨被她打断了话,心里顿时有些不悦,一个丫头片子而已,她肯张嘴是这小丫头的福气,她却不肯说,难怪杨氏被她气成这般,死丫头脾气还不小,若是换了自家里那两个女儿,敢这样顶嘴,她早一巴掌打过去了!一想到这儿,孙氏顿时又冷哼了一声,也懒得再理崔薇了,别开了脸不说话,崔薇哪管她心中痛不痛快,拉了崔敬平就要走,聂秋文一见二人离开,连忙也想跟上去,孙氏却一把将他拉住了,沉了脸道:“不准去,你当她是个好的?跟娘家闹成这般,我看她以后名声坏了还嫁得出去不,你要是跟她离得近了,往后小心她赖着你!”
聂秋文如今年纪还小,哪里懂这些什么嫁不嫁的啊,他只知道跟崔敬平在一块儿好玩耍,哪里听得进他娘说的话,听孙氏这样一说,梗了脖子便道:“赖我就赖我!要是崔妹妹天天跟我生活在一块儿,我还高兴一些,娘,您别管了!”聂秋文一想到崔薇时常买的瓜子零嘴儿等物,口水都险些流了下来,哪里有耐心跟孙氏多说,挥了挥手便要跑,孙氏见儿子这模样,顿时又气又急,她生了两个儿子,大的被丈夫带在身边,跟她并不如何亲,反倒是看着大儿子聂秋染孙氏便跟看到丈夫一般,心里有些犯怵,而这个小儿子一向养在她身边,孙氏看得便跟个眼珠子似的,平日连重话都舍不得多说一句,这会儿看聂秋文跑了,心里一股无名火就涌了上来,却舍不得骂自己的儿子,想了想便目光朝着崔薇家的方向啐了一口:“呸!年纪小小的就知道勾搭男人,这样的往后还想要进我家门儿,也不知道她跟王家那小子怎么样不清白呢!”
不干不净的骂了一通,孙氏心里这才痛快了不少。
崔薇不知道孙氏心中的想法,孙氏不乐意她嫁给自己的小儿子,她还不乐意呢。聂秋文一天到晚调皮捣蛋的,整天在村里无事生非,这家伙又不爱读书写字儿,还被孙氏宠得平日连扫帚都没碰过半下,在她家里为了吃饭虽然要帮着做些事,不过不唤他是绝对不动的,这家伙往后长大就是一个游手好闲要靠父母养的,若是聂家那个老大有出息,他能跟着享些福靠大哥照顾就罢,若是聂大郎这辈子没什么本事,恐怕聂二再被孙氏惯下去往后吃饭都要靠父母,她才不肯嫁给这家伙,倒贴着养他的!
正这样想着,那头聂秋文就厚着脸皮凑了过来,一边冲崔薇挤了个笑容出来,一边道:“崔妹妹,你这趟去镇上买了什么好吃的呀,给哥哥我吃点吧!”聂秋文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来,看到他这副德性,崔薇还没张嘴,崔敬平就已经黑了脸道:“什么好吃的,你一边儿去,我妹妹啥时候得罪你娘了,今儿这么说她?”现在想着崔敬平还有些不大痛快。聂秋文见他脸色不好看,笑嘻嘻的挥了挥手:“还不是为了那卖什么木耳的,我娘说了,要是以后在这儿久了,崔妹妹是要赖上我的,要是嫁给了我,以后我就天天有好吃的了!哈哈哈!”说到后来时,还忍不住叉着腰大笑了三声。
崔敬平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他听着聂秋文前面半句话心里就有些不大痛快了,又听到聂秋文后头的话,顿时脸色更不好看,眼睛四处望了望,走了几步便抄了一个细竹捆成的扫帚提在手上,眯了眯眼睛冲聂秋文道:“你小子有本事给我再说一次!”说完,崔敬平还扬了扬手里的扫帚。上次在河边听几个妇人开过玩笑之后,崔敬平回头便专门去弄清了这变成别人家的是什么意思,如今聂秋文这样一说,顿时便触到了崔敬平逆鳞,语气有些不善了起来。
“那又怎么了?我娘说崔妹妹要是以后嫁不出去了,嫁给我不好嘛,崔三儿,我可吃大亏了啊!”聂秋文一想到这儿,心里也有些不满了,自己如今还能当崔敬平的哥哥,可要真照自己之前说的,往后崔敬平恐怕要成自己哥哥了,他顿时也觉得自己吃了亏,半大的孩子哪里懂得什么嫁不嫁的,心里只想着好吃的而已,崔薇看这两人,又是好气又是有些好笑,也懒得搭理这两人,任他们自个儿闹着,一边却是拿了菜种子出来准备种在自己留出来的菜园里头,心里却想到聂秋文这件事儿,小孩子不懂事,最可恶的就是大人了,那孙氏之前瞧着倒是和善,没料到背后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令崔薇心里直泛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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