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沈母气得眼泪又险些流了出来:“甘氏,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儿子只是一个晚辈,现在要我给他捧灵?”
一般捧灵都是由嫡系子孙后人,百合这会儿却让沈家人来捧,这在沈母看来就是存心故意糟践沈家人,她给小候爷披麻戴孝跪了几日,如同晚辈一般心中早就十分委屈,这会儿还要给小候爷捧灵,沈家自以为隐忍多时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百合看着神色憔悴的沈家人,嘴角撇了撇:
“我儿子年纪尚小,没有留子嗣,落得我元家无子送终的结局,沈春宜为了一件小事打死我儿子,使我元家后继无人,养不教父之过,如今要你们捧灵怎么了?我元家为大周朝立下汗马功劳,莫非沈大人觉得我元家该落得这样结局?今日这灵你们捧也得捧,不捧也得跪着去,如今我孤寡妇人一人,就是告到皇上处我也不怕!”
百合这话一说出口,沈父想起她如今没有顾忌,若是闹将起来,她就是做得过份了一些,可就像她说的,一来自己养了个儿子理亏在先,二来皇上看在定威候府数代效忠朝廷,现在断了传承,就是沈家受了委屈,皇上恐怕也会先安抚元家,只是可惜自己养了个祸害儿子,沈父忍得心中憋屈,最后依旧强忍了耻辱,端起了灵牌。
这场丧事办得沈元两家心头都不痛快,等到小候爷棺材落土,沈家人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百合却示意羽林军将沈家人围了起来。
“你还要干什么?如今灵牌也捧了,跪也跪了几日,你不要欺人太甚!”沈母这些日子呆在元家里,吃喝皆不自由,为了给小候爷守灵,睡也没睡上几日,她以往哪儿受过这样的气,此时早就忍耐不住急着想回到自己府里,再被百合一拦,沈母哪怕就是这两天被百合整得怕了,也不由有些崩溃了起来。
“沈夫人说的哪里话?如今我儿子已经入土为安,以往的事儿就算了,我现在想得清楚,平安人已经死了,就是杀了沈春宜,也无法令他死而复生。”百合说完此话,原本脸色难看的沈母心中松了口气,她没想到百合竟然会说出要饶了儿子一条命的话来,虽说知道沈春宜打死小候爷的原委之后沈母心中对于儿子也有气,可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就是再恨也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沈母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来,没等她开口,百合接着又道:“你沈家既然打死了我一个儿子,自然该赔我一个儿子,沈春宜与元秀珠本来就定下了婚约,如今两人已到适婚之龄,此间事了,我会向太后求旨,向她老人家讨个恩典,让沈春宜入赘进元家来。”说完这话,百合没看沈家目瞪口呆的样子,任由下人扶着上了马车。
围着沈家的羽林军这才散了开来,沈母好半晌之后才明白百合话中的意思,顿时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当场一头栽倒了下去。
元府之中卖唱女因为连唱了几日的关系,这会儿嗓子严重发炎溃烂,已经发不出半点儿声音来,她手指因为拨弹琵琶过久,此时早就血肉模糊,因她喉咙红肿的原因,昨晚时就发起了高热,百合派人请了大夫过来看,大夫把过她脉像,摇了摇头,只说这外伤好治,只是嗓音难医,她因为献唱过度,往后正常说话都会受影响,再不能靠卖唱为生。
让人将卖唱女送了回去,府中挂起的白绫还没有完全拆下来,那头元秀珠的丫头又来回话,说是元秀珠病了!
这几天元秀珠听说沈家人被百合押着给弟弟守灵,深恐公婆受辱难堪,心中焦急无比,可偏偏百合这一回仿佛因为儿子的死铁了心肠般,任她如何哀求都没有用,她开始上吊,可最后不止没有引来百合的怜惜,反倒被她踹了一脚,元秀珠后又试过绝食,但自此之后百合甚至连水都不再让人给她送。
若是挨饭一两顿还能忍得住,可是那水一两天不喝,元秀珠根本承受不起,她第一日时还勉强忍耐,等到了第二日已经痛苦异常,小候爷的丧事没办完,她就昏死了过去,但那会儿下人被百合敲打过,她只要没死还吊着一口气,谁敢去向百合回报?
直到丧事办完,元秀珠实在奄奄一息了,才有人来向百合回报此事。
元秀珠几日未曾进水,脸颊都已经有些干枯脱皮,整个人就如同一朵失去了大量养份的花朵般,脸颊皮肤不复青春少女的柔嫩与光泽,她嘴唇已经干咧开来,眼睛下方能看得出阴影,这会儿昏睡着嘴里还喊不停的喊着:“水……”
房中丫头跪在地上不敢出声,百合穿着一身黑色的素袍,坐在元秀珠床前,元秀珠每说一个字儿,她嘴皮就会裂开一些,细小的血珠沁出来,润湿了一些她干嗓的嘴皮,她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伸出舌头舔去。
“给她喂些水喝。”此时百合并没有准备要了元秀珠性命,看到她这干枯脱水的模样,示意下人捧了水壶过来,那清凉的冷开水淋到元秀珠面门时,她打了个激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来。
只是这会儿元秀珠思绪并没有完全清醒,但嘴唇得到了水源的滋润,她已经好些天没有喝过半滴水,此时慌乱的就张嘴接起水来,喝到焦急处时就是呛得不住咳嗽,她也舍不得闭起嘴来。没有挨过干渴的人,永远不知道那种几日不喝水的滋味儿,元秀珠到最后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伸手撑着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慌乱之下自己想要伸手去抓水壶,那力道大得竟然连捧着水壶的丫环都挣不过她,被她抢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