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湖(4)

“拜拜…”路明菲乖巧地摆手。

楚子航单薄的背影有些一瘸一拐,他将手中的长刀拄在地上,每走一步刀尖都会与地面摩擦发出闷响。

时不时有人来到路明菲面前对她表示恭喜,虽然自由一日没有赢家,但那是因为活到最后的两个人同归于尽,但在大家看来,路明菲是实打实在战斗中存活到最后一刻的人,比起另外一个逛了半天街的人强多了,所以在很多人的观念中路明菲就是自由一日的冠军。

“呼总算告一段落啦。”

打发走了一批又一批借着祝贺自由一日冠军实则来看楚子航的绯闻女友的人之后,路明菲抻了个大大的懒腰,她回宿舍的一路上都有人跟她打招呼,作为仕兰小透明的她哪受过这种待遇,差点她就飘了。

“还是那个问题,狮心会,学生会,你要去哪个?”零换上了那件白色蕾丝睡裙,她的金色长发懒洋洋地散开。

“我不知道诶…”路明菲手托腮帮,一脸苦恼的样子,“学生会是什么样子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去不去狮心会。”

“那就去。”零说。

“可是要避嫌哎,不然不就坐实了芬狗发的帖子。”路明菲说。

“那就不去。”

“人家会长亲自邀请我了…我不去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那就去。”

“可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那就不去。”

“可…”

“行了!”零有点忍无可忍,她打断了还在纠结的路明菲,“明天先去参加舞会,之后再决定去还是不去。”

“可我不会跳舞…”路明菲红着脸低下了头,她有点惭愧,她小学的时候曾经被乔薇妮送去过舞蹈班,但是在两个课时的训练后,舞蹈老师哭着把路明菲送了回来,说是从来没见过跳舞这么像苍蝇的小孩,给她丑哭了。

零一拍脑门,苏联国骂差点脱口而出,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避免大脑缺氧,白眼翻到了天上,心中已经开始对这几年的室友生活感到绝望了。

给这么个笨蛋当保姆,那我岂不是成了笨蛋保姆?要不是她...算了。

“我会,我教你。”零很快恢复了酷酷的表情,“今天晚上你哪也别去,就跟着我练习,明天别在人群中丢人现眼。”

“你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冷,对不对?”路明菲神秘兮兮地靠近了零,她带着看透了你的笑容从床上爬了过去,压得白色被单上块块褶皱。

零的嘴角抽了抽,她没说话,她不知道说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太阳西落,东升,又西落,半轮夕阳缓缓没入群山,橙红色的天际线昏沉沉的。

笨比路明菲在零的□□下已经不再那么笨比了,虽然谈不上跳的多好,但不至于再踩男伴的脚。

“你今天一天都去哪了?”路明菲看到姗姗来迟的零,边看表边说,“差点就迟到了,我们快走。”

路明菲今天的衣服是零帮她选的,这是一套蓝白相间的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面料柔软,风一吹就会完全贴合在路明菲的身体上,她脖子上戴着从诺诺那里借的tiffany项链,这个学姐听说路明菲要去参加舞会,二话没说就将自己的首饰盒拿过去让路明菲自己挑,最终路明菲从堆在一起的名贵首饰中选中了一个玫瑰金色的半心型项链,月牙一样的饰品贴在她素白的皮肤上,像是她生来就有的印记。

“有点事。”零说。

她穿着白色的宫廷长裙,仿佛欧洲皇室最受宠爱的小公主。

“走啦走啦。”

路明菲一把握住零的手,拽着她向着舞会大厅跑去。

零有些片刻的失神,路明菲与她身体接触的那一瞬间,零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女孩。

一个戴着熊皮帽子,穿着墨绿色军大衣,总说自己是个男孩的女孩。

等她俩到达舞会大厅安铂馆的时候,舞池里面已经挤满了抱在一起旋转的年轻□□,舞池顶端的全铜吊灯已经熄灭,数十盏氙灯打出的昏暗光柱游移在安铂馆的实木地板上,少男少女们的私语混在音乐中,空气里流转着暧昧的气息。

台上的乐队深情演奏着《天鹅湖》中匈牙利舞曲前半段,缓慢的曲风中隐藏着淡淡的哀伤。

路明菲虽然没有看过天鹅湖的芭蕾舞剧,但是里面的音乐对于从小在喜欢附庸风雅的路鸣泽身边长大的她来说耳熟能详,她记得天鹅湖写的是一个公主被恶魔变成了白天鹅,与一位路过的王子相爱,然后在选妃那天差点被坏蛋黑天鹅顶包的故事。

无非就是老套的王子与公主,正义战胜邪恶,可是路明菲却更愿意把两只天鹅看做是一个人的一体两面,是在一只天鹅的体内同时存在白与黑两种灵魂,白天鹅是她,黑天鹅也是她,王子爱的只是那只天鹅的其中一半。

童话里那些恶毒后妈也曾经是向往着爱情的公主,是她们在日复一日的深宫中变坏了吗?有可能吧,但路明菲认为是她们本来就藏着坏的那一面,坏的那面构成了完整的她们,而当曾经美丽的公主露出丑陋的面容时,那些曾经海誓山盟过的男人却唯恐避之不及,可那些丑陋的女人,那些被他们用最歹毒的文字写进故事中的女人,明明就是他们说过要疼爱一辈子的人啊。

丑陋的女人,恶毒的后妈,向往爱情的公主,这些都是一个人,王子说着爱她,却把她逼出了连她自己都不想看到的模样,谁不想做一个被世界喜欢的人呢?

每个人都有阴暗面啊,当你接受了这个阴暗面,愿意去正面面对时,它就会安静地享受爱的滋润,可当你接受不了这个阴暗面,对它恶语相向拳打脚踢,这个阴暗面反而就会像恶性肿瘤一样,早晚生根发芽摧毁一切。

“师妹!这里!”芬格尔的声音穿透力十足,连大提琴与长号都拦不住他。

声音传播路径上的人们不满地瞪了过去,芬格尔死猪不怕开水烫般地摇头晃脑,人们赶紧移开视线,生怕污染了眼睛。

“你个油的反光的老油子也来招新?”路明菲将芬格尔往外扒拉,“边去,给我俩让个地方。”

舞池旁边的座位上几乎坐满了人,要不是没人愿意挨着芬格尔,路明菲还真不知道要坐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