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奔驰s500停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中,与周围的丰田马自达们格格不入,像一名被程序员包围的金融经理。
楚子航将轿车熄火,奔驰发出悦耳的电子机械声,像台优雅的变形金刚。
他没说什么,楚子航静静地靠在椅背上,扭头看外面,车里只剩下了路明菲时不时地抽泣声与他的呼吸声。
“你是怎么找到这的?”路明菲突然开口问道。
“诺玛监视了赵孟华的手机,从里面截取了他的短信,那里有电影院的地点。”楚子航说。
“诺玛?截获?”
“诺玛是学院的人工智能秘书,顶级黑客。”
“你们其是也是为了监视我,为了对我的情况有所了解,好让我加入卡塞尔学院,对吧。”
楚子航点点头,他不想骗路明菲了。
“虽然目的不纯,但,还是谢谢,你不来的话我不知道要怎么走出那个门。”路明菲自嘲地笑了笑,“我刚才看起来很丢人吧。”
楚子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可以单枪匹马杀进龙巢,但却无法回应女孩子的情绪。
“原来一个人的心意,是可以那样的令人厌恶。”路明菲自顾自地说着,她现在已经不哭了,只是妆上的泪痕是在可怖,像一道道垂直的刀疤,触目惊心,“我小的时候特别喜欢一个演儿童剧的明星,她很漂亮,声音又好听,在那时的我看起来和天使没差了。有一年春节,爸爸妈妈带我出去吃饭,小孩子么,坐不住,我满饭店的跑,每到一桌就会给人家拜年,我当时觉得自己笑的可甜了,好几桌的人当场都想给我压岁钱,我都没要,我就是去拜年的,怎么能要钱呢?我跑着跑着就跑到一个靠窗的角落,我发现坐在那里喝酒的女人特别好看,也特别眼熟,我站在她桌前呆了几秒,我在想这是哪里来的漂亮姐姐,然后,我就在她脸上慢慢地看到了厌恶和不耐烦,她翻着白眼,说了一句我这辈子也忘不掉的话,她说:又一个傻逼小孩。听到她说话我才想起来,噢,原来她就是我喜欢的那个明星啊,她的声音果然好听,连骂我都那么好听,可她为什么要骂我啊?我做错了什么啊?我笑的那么甜,为什么她不喜欢我啊?后来我才明白,就是会有人会不喜欢你,无论你做什么他们都不会喜欢你,你的笑对他们来说是垃圾,你的心意对他们来说也是垃圾,因为不喜欢,因为讨厌,所以你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可以扔在地上踩几脚的垃圾。”
“你恨他们吗?”楚子航突然问。
“不恨。”路明菲叹了一口气,说:“听起来很假对吧,但我确实不恨他们,有什么好恨的呢?要恨也只能恨自己不够好,不够优秀。我听过一句话,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我觉得这句话说得很好啊,说这句话的人一定是个哲人,事实就是这样的呀,比起恨他们,我更恨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我有时候甚至会想,我要是个女王就好了,女王就不会有做不到的事情了。”
停车场内,尖锐的穿堂风呼啸而过,吹起了漂亮姑娘的裙摆,她们放下手中的购物袋,嬉笑着向下压,如同玛丽莲梦露最经典的那张剧照。
“我记得你那天问过一句话,你问:那代价就是再也做不了普通人吗?问的很好,问到我心里面了,问到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我现在却能回答你这个问题的另一面。”楚子航看着路明菲,眼中烧着火焰,“无能为力,就是作为普通人的代价。我也有过无能为力的时候,每个雨天那场噩梦就会阴魂不散般地缠上我,我想摆脱它,所以我要变强,为了变强我可以付出一切。路明菲,我不信你没有想要的东西,想要,就去争取,就去抢,而不是坐在那里等人的恩赐,等不到就自怨自艾。你想做女王,可以,叶卡捷琳娜的王座,是带着禁卫军从彼得三世手里抢来的,更是从整个欧洲手里抢来的,你也可以抢,去拼,去努力,去长板坡上杀个七进七出,你做什么都行,只要不像现在这样跟个怨妇似的就好。”
他重重地吸气,呼气,平复了一下激动起来的心情,他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连续被调动情绪了,该死,他看不得有人哭,更看不得有人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