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为何不愿意去蜀中?”
是夜,卫旸忙完手头的事,就去翠湄居陪元曦一道用晚膳,也将云雾敛的事告诉了她。
元曦颇为诧异,一边给卫旸布菜,一边仰头问。
说起来,她第一次知道云雾敛这个人,还是在解开鸩毒醒来之后。对于他仅存的一些认知,也不过是医术高超,性子古怪。自诩六根清净,僧袍穿在身上也像模像样,却偏偏舍不得满头青丝,喝酒吃肉也不忌口。让还俗出来入宫当太医吧,他又不屑。
也不知究竟是何方神圣?
“难不成,他在蜀中有什么仇家?”元曦叼着筷子,浮想联翩。
话本子里的一幕幕跟皮影戏似的轮番在脑海里上演,什么身负血海深仇的名医,千里迢迢从蜀中赶至帝京,藏在寺庙里韬光养晦,白天救人,晚上杀人……要不是卫旸张口打断她,她怕是连人家日后会生几个孩子都已经想出来。
“仇家倒不至于,不过不堪回首的往事倒是的确有一段。”
卫旸夹了一块龙井虾仁,放在元曦面前的玉碟之中。
现在的他,在元曦面前是越来越坦诚。很多事不等她问,他都会告诉她。遇到难处也会主动寻她商量,两人一道克服。知道元曦对云雾敛颇为好奇,他也不隐瞒,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是五年前,发现曾外祖父给我下-毒的时候。当时我正在通州办差,身上突发高热,连日不退,胃里也不甚舒服。随行的太医瞧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我是风寒,吃些退烧的药,休息两日便好。
“谁知我吃过药,不仅高热没退下去,身上还莫名开始冒黑斑,意识也开始模糊。当地的大夫全被拉了过来,却愣是没有一个人能查清楚病灶。他就是那个时候冒出来的,一身乞儿打扮,人瘦得跟把柴火一样,却说我是中了传闻中的鸩毒,帮我扎了几针,我果然好起来。
“没抓到章家投-毒的确切证据,我只能暂且先把这事压下来。不过查他一个乞儿,还是很容易的。
“他是蜀地生人,母亲早亡,家中除了他,就只有父亲和妹妹,祖上世代以行医为生。日子虽不富裕,但也算和乐。可就在一次行医途中,他父亲不慎得罪了当地一位富商,惹来杀身之祸。他为了给父亲报仇,用药-毒死了那位富商,这才沦为乞儿,一路北上逃难至帝京。
“后来我就同他做了一笔交易,他帮我解毒,我保他性命无虞。蜀中于他而言全是糟糕的回忆,他不愿意随我们同去,也实属正常。”
元曦听得一愣一愣的,眨巴着大眼睛惊道:“他还真杀过人?一点也看不出来啊……”
卫旸忍不住轻笑,“杀人犯还能随便让你瞧出来?我也杀过人,你觉得我像吗?”
元曦撅嘴哼了一声,将吃剩的虾仁壳丢他碗里。
卫旸笑了笑,也没生气。饭也吃得差不多,他朝贺延年抬了抬下巴,让他过来收拾残局。自己则拉着元曦,步出大门,边散步边朝铜雀台走。
临近十一月,天一日冷似一日。风吹到脸上,虽不及数九寒冬那般砭人肌骨,却也是刺骨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