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说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计谋,倘若换一个情景,换一个场合,这位百战百胜的少年将军,应当就能识破。
到底是色令智昏啊……
只是回想方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再念及这四个字,唐逐不禁有些恍惚。
似这样无聊之事,他其实是不会做的……
然现下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左手边的垂柳繁密的枝叶后头,一艘画舫正悄然靠向渡口,是元曦准备的那艘。
连瑾嘱咐完,回头就能看见。
唐逐定了定神,倒也没慌乱,趁连瑾回头之前,抖着指头,指向右边的一簇竹林,“蛇!有蛇!”
连瑾被他的叫声吓了一跳,正要回头看他。
唐逐却伸手夹住他脑袋两侧,将他的脸生生掰了回去,“郡主最怕这些个长虫了!”
就是这一句,连瑾脑海里顿时电闪雷鸣,也顾不得什么钓鱼啊,画舫啊,径直拔了自己腰间的剑,朝着右手边那片墨绿的竹林奔去。
而在他转身的一瞬,画舫也刚好从左侧的水岸边行过。雕金描彩的木柞的顶篷,轻轻擦过细长翠绿的柳叶,发出细微的“簌簌”声,皆被竹林里高声叫嚷的“蛇呢?蛇在哪?”给遮盖得一干二净。
唐逐一行“惊慌失措”地给连瑾指挥,“那儿呢!就在那!王爷瞧见了没?好长一条!”一行又留意着画舫的位置。
确认画舫已然从他们背后驶过,他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拿鱼竿拍着手心,正琢磨该怎么把连瑾叫回来。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幽寒,刺得他背脊僵麻,依稀还夹着几分嘲弄。
唐逐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几乎是在一息之间,就转头看向身后,
果不其然,就对上了那双淡漠清冷的凤眼。丝缎白衣如水,在风中绵绵拂动,衬着画舫周围装饰的七彩流苏,和岸边缥缈如烟的垂柳,整个人愈发皎洁出尘,如六月晴空中的一缕云。
见他看过来,卫旸还挑衅般地扬起下巴,线条硬朗优越,落日余晖顺势划过,在他眼尾荡气的倨傲之中轻轻一闪。
俨然一副胜利者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孤高姿态。
却又傲得那么云淡风轻,仿佛这样的结果才是必然,且还是永远的必然。
唐逐心底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鱼竿窝在手里,竟头一回这般钻心地疼。但也仅是片刻,他便释然一笑。
比不过啊,到底是比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