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方露出几丝白,清爽的空气中依稀带有桂花的甜香,闻着心情也觉得舒畅了起来。喜鹊已然起身,正与香兰在厅里嘀咕:“小姐已经好几日没有胃口了,你等下打发阿顺去叮嘱一下,让厨子门变些花样送过来。人已经这么瘦了,若还吃不下,可怎么办啊?”香兰跟着净薇也有数年了,打心底里喜欢和尊敬夫人,已然是极忠心的:“是呀,这几日也没见她好好用过膳。我这就打发阿顺去厨房。”
过一会儿,香兰已然回来,笑嘻嘻的道:“阿顺去过了,说是江南昨日来了辆专列送了些时鲜货来,正好给夫人做了送过来。”喜鹊听了,方放下点心思。说来也怪,司令冷落了小姐这两年来,府邸各方面倒也什么也不缺的。不像以往在江府,府里的人跟红顶白的,若是要些名贵些的东西,往往推三推四,到最后总是不了了之的。一开始还以为因为小少爷的关系,可小少爷被司令抱去也有四五个月了,小姐这房里要什么,府邸还是以最尊贵的供着。
见日头已高,平素小姐早应起了,但这段时日嗜睡,每每到午膳时辰方肯起身。她见了反倒欢喜。收了脚步,轻轻推了房门进去,只见净薇亦自睡着,好似极香沉,不若平常的半睡半醒。她正准备出去,却听净薇唤道:“喜鹊,扶我起来吧!”
喜鹊笑着转过身子道:“我轻手轻脚的就怕吵着你,怎的还是给我吵醒了呢?”净薇只微微呵了口气,懒懒的伸了下手:“醒是才醒,现在几点了?睿儿今天可哭闹过。”喜鹊进来时,本已经看过西洋钟的时间了,见她问起,便顺口回道:“已经快十一点了。”
净薇道呆了呆,只道时间还早,怎么会已近午时了。喜鹊倒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笑着道:“这几日,秋高气爽的,夜间睡着舒服。秋倦,秋倦,秋天人要困些。”净薇却没有听到似的,亦自出神。喜鹊也不去理她,自管自的替她拿了衣服。才到床边,只见她脸色略略发白,但眼神却又隐隐透着喜悦的。心里倒有些急了,忙坐在床沿,道:“小姐,怎么了,不舒服吗?我打发人去请吴医生去。”
却见她嫣然一笑,喜鹊好些时候没见她这么笑过了,反呆了呆。只听她说道:“没有什么不舒服。你就爱大惊小怪。”顿了顿又问道:“睿儿今日吵闹没有?”喜鹊回了:“我去过北楼了,小少爷起了,早餐喝了点牛乳,又吃了点香米粥。奶妈说啊,胃口可好了,日后啊,定是高挺之人,瞧他那么点大,就长手又长脚的。”
梳洗完毕,听差们也早就打点好了,送了午膳上来。一碟腌的胭脂鹅脯,一大盅的老鸭笋干清汤,一碟碧幽幽的香菇菜心,另配了两个精细糕点:奶油松香卷酥和绿豆糕。喜鹊见了,转头笑着跟净薇道:“还挺地道的。你尝尝,等下还有几个螃蟹。这时间吃,最肥美了。”净薇闻着,倒觉比往常之味要胜许多,便拣了块鹅脯吃了起来,确实入味,一连吃了好几口饭。香兰已很少见她有如此胃口的,便使了个眼色给阿顺,打发他去厨房催那螃蟹。
那江南之地的螃蟹最是味美,历来也是朝廷贡品。以往在江南,每每到这个时候,府里最多的就是螃蟹。净薇也是极喜爱的。听差的一端过来,喜鹊便在旁边拆起来。那餐厅的玻璃窗正开着,风一吹,便蟹香四起。净薇本觉得清淡,胃口极好,但一闻着蟹味,只觉得腥味浓重,胸口翻涌不停,便想呕吐。
喜鹊见她脸色发白,忙让听差拿开。用手绢搽了搽手,忙替她拂背,帮忙顺气:“怎么了?以前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到这个时候,净薇心里也早已明白,她本已经怀疑了,这段时间,她跟怀睿儿时候一样,又嗜睡又没有胃口的。只是心里也忐忑不安的。他那日过后,也还是跟往一样,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般。
喜鹊等人自吴医生走后,还处于兴奋阶段了,只觉得天气真是好,日头也好,以后的日子是越发好了。刚服侍了净薇睡下,正准备打发听差的叫厨房安排些补品。却见赫连靖风的车子已然开进了园子。自司令搬出去后,这还是头一回将车子开进小洋楼的园子。她笑嘻嘻的迎了上去,正要给他道喜。
却见他一脸的铁青,神色间甚为暴戾,她自跟小姐进了府邸后,从未见过他此种表情。他素来是从容不迫的。她还未开口,赫连靖风已然冷冷的问道:“夫人呢?”她忙回道:“在房里休息。”只见他怒气冲冲的穿过大厅,用脚猛的一踹,门“啪啪”两声撞到了墙上,又被他用力一摔,“咣铛”一声给甩上了。